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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他楊旺便是這峻寧府頭一號地頭蛇,但凡世代在這裡生活的百姓,誰敢跟他耍心眼兒?所以倒也安全。

    杜奎一雙眼睛都瞪大了。

    「怎麼,杜捕頭你與他情同兄弟,竟也不知情麼?」龐牧似有所察,斜眼看過去。

    杜奎額頭上青筋暴起,與楊旺滿是哀求和歉意的雙眼對視良久,到底是下了決心,別開眼,對著龐牧跪了下去,砰砰磕了幾個頭,「過去屬下豬油蒙心,做出那許多錯事,日後必然洗心革面,抵死效忠。」

    楊旺腦袋裡嗡的一聲,知道從今往後,自己再也沒有個姓杜的兄弟了。

    龐牧擺擺手,示意杜奎先站到一邊去,倒是沒急著表態。

    說漂亮話和做漂亮事是兩回事,如今?且先放著吧。

    杜奎遲疑片刻,咬了咬牙,跪在原地沒動,「大人,楊旺有錯在前,屬下不敢妄求。惟願大人念在他多年來辦事得力的份兒上,且家中還上六十高堂,下有稚嫩孩兒,萬望寬恕一回,且看他日後戴罪立功,贖了過往罪過!」

    為衙門辦事,楊旺又是這個性子,平日少不了得罪人。若從今往後真的斷了官路,外頭那些小人沒了顧忌,必然一擁而上,將他一家子都給嚼碎生吃了。

    他與嫂夫人皆是一般貪婪貨色,倒也罷了,可憐那兩家老父母與下頭一雙稚嫩兒女,何罪之有?

    楊旺渾身巨震,萬萬沒想到他今時今日竟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即不由飽含熱淚,兩片乾裂的嘴唇上下顫抖,心中端的悔恨交加,也忙翻身撲跪在地,朝著龐牧砰砰砰連磕了幾十個響頭,最後地上都迸出血來,誠惶誠恐道:「大人,小人知錯了,求大人再給小人一次機會,只要不出了這衙門,哪怕叫小人做一小小獄卒也使得!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吶!」

    龐牧高高挑起眉毛,「杜奎,你是在要挾本官不成?」

    杜奎一抖,慌忙搖頭,「大人,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龐牧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身體微微前傾,一言不發盯著他看。

    杜奎伏在地上,只覺似有一座大山沉沉壓來,幾乎叫他喘不過氣,渾身冷汗淋漓,腔子裡一顆心都跳不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龐牧嗤笑一聲,重新懶散散的往官座上靠了,擺擺手,「今日你既替他作保,日後若有個萬一,莫怪本官翻臉無情,來個連坐。」

    杜奎只覺壓力驟然消失,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濕透,才要謝恩,便聽龐牧又對楊旺道:「自即日起,你便去守城門。」

    楊旺此人心思細密百轉千回,若是能用在正道上,倒也不失為一個臂膀。眼下?可惜了。

    叫他看牢房確實有些屈才,且也怕日後守不住,再生枝節。

    倒是城門每日往來百姓不知凡幾,其中不知混了多少為非作歹的險惡之徒,尋常人哪裡分辨得出?他不是喜歡鑽空子、琢磨人麼?便叫他日日夜夜盯著看去,用那一手捕頭的本事先過一遍篩子!

    得了這個結果,楊旺與杜奎皆是大喜過望,又磕頭謝過。

    龐牧懶得聽他們說這些廢話,先叫人將楊旺藉助職務之便貪污受賄的事兒記下來,預備稍後請廖無言細細處置,這才重回正題,問起案發當日的情況。

    楊旺此刻如獲新生,當真是有問必答,哪怕因為醉酒記不清的,也必然要絞盡腦汁的想個大概出來,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那聚香樓前兩年瞧著不錯,可因為城中新秀叢生,老字號又屹立不倒,所以過了新鮮勁兒後,買賣也只是外頭光鮮,內里經不得什麼風吹雨打。劉掌柜本想借著盤下舞獅大會官爺們宴飲的活兒來翻身,一來名頭好聽,不怕民間客如雲來;二來麼,到底衙門油水大,這都是不成文的規矩了,便是多報上千八百兩,各處略勻一勻,打個盤子碎個碗的,也就看不出什麼來了。」

    見上頭一眾大人們的眼神越發鄙夷,楊旺吞了吞口水,趕緊另起話題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劉杏是個厲害的,早年便是她與劉掌柜一起建了這聚香樓,只是這兩年才漸漸不往前頭去了。可饒是這麼著,聚香樓上下一干老人也都極其敬重這位老闆娘,聽她的話比劉掌柜還多呢。對了,旁的不說,如今聚香樓幾樣特色菜餚的秘方,便握在她手裡。」

    「她總是前一晚親自配料,次日一早直接交給廚房,連劉掌柜都不能經手的。兩口子沒少因為這事兒爭吵,可劉杏十分強勢,又有依仗,劉掌柜也奈何她不得,所以才急著施展,也是想叫大家都高看一眼。畢竟給個女人騎在頭上,算什麼事兒?」

    龐牧問:「那案發時,她也是在後頭配料?」

    「應該是的,」楊旺點點頭,想了下又試探著道,「其實小人覺得,這劉杏頗有嫌疑。且不說這夫妻倆早年便貌合神離,昨兒傍晚小人與劉掌柜回家時,還與劉杏碰了個正著,她非但沒有半點熱情好客,反而眼神十分詫異且厭惡,弄的劉掌柜也甚是下不來台……如今想來,必然是心虛所致!」

    齊遠冷嘲熱諷道:「你白拿了人家的銀子卻辦不成事,換我,我也厭惡。」

    楊旺:「……」這回我說的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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