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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站在門口警戒的齊遠轉頭問晏驕,「這是你們的東西?」

    晏驕嗯了聲,才要跋山涉水的過去取,齊遠見她還要提著裙子,便道:「得了,你在那兒吧。」

    說完,就去接了托盤,入手微沉,不由嘟囔道:「什麼東西,還濕乎乎的。」

    說著,他就順手掀掉了上面蓋的布,然後迎面對上一大一小兩顆被泡的泛白的頭顱,劉掌柜格外死不瞑目的望著他,散落的發梢上吧嗒吧嗒滴下水來。

    齊遠:「……」

    龐牧:「……」

    方興:「……」

    饒是見過無數比這個更慘烈百倍千倍的屍體,可難得一個「毫無防備」,齊遠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跟著站起來,整齊劃一的打了個激靈。

    龐牧默默地從他手中接過托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用力拍了拍這個倒霉催的兄弟的肩膀。

    回過神來的齊遠慶幸自己心性堅定沒當場叫出來,只是難免幽怨的看了方興一眼:你咋不早說?

    方興尷尬道:「屬下還沒來得及說明,您就掀了……」

    眼下的情況著實說不上輕鬆,但齊遠這個插曲也實在叫人緊張不起來了。

    泡過的人頭很難跟美觀掛鉤,晏驕和郭仵作神色自若的擺弄半天,又請了劉家下人前來辨認,首先進一步確認了死者身份,其次,就是更加認定之前的推測:

    小孩兒是在睡夢中被殺死的,稚嫩的臉上尤帶著安詳;而劉掌柜死時確實已經醒了,整張臉看上去都非常猙獰。

    龐牧抱著胳膊看了會兒,跟只剩一個腦袋的劉掌柜對視時就覺得有點瘮得慌,「有沒有可能兇手是看了他的表情後才決定要砍頭的?」

    殺人畢竟是很不容易的事,哪怕長期沙場征戰的軍人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完全擺脫這種困擾,那麼有沒有可能兇手當胸一擊時劉掌柜就已經死去,或是註定活不成,而當他滿懷怨恨怒視兇手時,對手心虛了……

    晏驕點頭,「也不是不可能,除了當初翠環山一案,我曾經也接觸過不少類似的案例,比如說將死者的臉蓋住或是翻過來,戳瞎他們的眼睛等等。」

    但砍頭的,實在少之又少。一來難度大,二來兇殘程度跟前面幾項實在不是一個層面的。

    見她一個年輕姑娘如此泰然自若,竟還敢上手擺弄,方興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檢查完畢之後,龐牧命人將頭顱帶下去做防腐處理。

    屋子裡火燭靜靜燃燒,襯的外頭街上傳來的梆子聲格外清晰。

    晏驕晃動下僵硬的脖子,揉了揉乾澀而昏花的眼睛,這才意識到竟不知不覺到了三更天。

    「今天先到這裡吧,怪我沒留神時間,」見她兩隻眼睛都熬紅了,龐牧心疼的說,「先趕緊回去休息,其他的明兒再說。」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挺矛盾。

    於公,晏驕實在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每每合作起來都有種勢如破竹事半功倍的酣暢淋漓,他打從心眼兒里器重,早已認定她是這個鐵打團隊中的重要一員;

    於私,他又深深地愛慕著這個倔強的姑娘,恨不得將她供起來,不叫她受一點兒苦……

    這可真是,甜蜜的苦惱。

    晏驕也實在有些撐不住了,罕見的沒要求堅持,乖乖上了馬背。

    小白馬也是頭一回加夜班,還挺興奮,一路走一路瞧著街邊燈火璀璨,尾巴在後面甩啊甩的。

    晏驕到底心裡裝著事兒,走在路上還是忍不住問道:「才剛從劉家下人嘴裡問出什麼來了?」

    「你這會兒聽了,只怕家去後又要思來想去,越發睡不著了。」龐牧嘆了口氣。

    「你還真懂我,」晏驕抿嘴兒笑道,歪著腦袋看他,「可你這樣藏著掖著的,我也好奇,猜來猜去的,也睡不著。」

    換算成二十四小時計時法,現在已經將近一點了,但因為是峻寧府一年一度的大型慶典活動,街上還是有很多滿臉笑容的行人。

    不遠處有人在爬杆雜耍,引來一陣陣潮水似的喝彩聲,聽上去簡直是太平盛世。

    可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不遠處的一所院子裡剛發生了一起慘絕人寰的兇殺大案,一個尚未來得及體驗人世繁華的孩子已經永遠失去了機會。

    「咱倆也算絕配了,人家巴不得做耍,你卻巴巴兒來問。」龐牧笑著搖頭,將幾條重要的內容言簡意賅的說了。

    「外頭人都說劉掌柜夫妻伉儷情深,多年來從無第三人,但劉杏的丫頭卻說,其實夫妻二人的關係早已名存實亡,至少已經有兩年沒同房了。」

    晏驕微微睜大了眼睛,覺得倦意和困意似乎消散了些。

    那兩人不算年輕,可也在虎狼之年,按理說不該怎麼冷淡的。

    「還有呢,」龐牧伸手替她拍打下剛才滿地亂爬弄傷的灰塵,「今兒那丫頭其實聽見了點動靜,似乎就是家具倒地的響動。不過據她所言,男女主人經常吵架拌嘴,兩人都不是軟糯脾氣,動手也不在少數,打砸家具就更多了,大家都習以為常,也不敢勸,只是老實躲在自己屋裡,等風平浪靜後再整理,可沒想到……」

    這風倒是平了,浪也靜了,然而卻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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