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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稍後等他們走了,咱們再回去看一回。」晏驕收回視線,與郭仵作在衙役指引下往剩下兩具屍體所在的位置走去,走著走著,突然道:「賈峰其實沒事吧?」
郭仵作一愣,微微漲紅了臉,忙道:「是真傷著了。」
晏驕看了他一眼,睫毛微顫,「與張勇、李濤有關?」
原本看那兩個年紀大,她出於尊重才喊一聲前輩,可如今看來,卻哪裡有半分前輩的樣子!
郭仵作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看破,遲疑片刻,到底點了頭。
「你是女眷,與他們住的遠些,平日裡或許感覺不到,可我與賈峰來了之後,處處遭人排擠。今天早上我與他去大廚房吃飯,半路上碰見他們,賈峰才要打招呼,兩人卻目不斜視走過去。這本就罷了,可那張勇著實可惡,竟突然伸出腿來,賈峰端著碗沒瞧見,這才摔倒了。他的手還被碎瓷片割傷,約莫有日子沒法寫字了。」
「混帳!」晏驕罵道,忍不住又往兩人所在的方位狠狠瞪了眼。
且等著,這筆帳總要跟你們算!
第75章
劉家的酒樓聲名鵲起也不過最近幾年的事, 按理說家底不算厚重,但劉掌柜卻很捨得花錢, 將個宅院修整的十分氣派, 三歲的孩童都有一座獨立的奢華院落。
這院子是典型的四合形制, 正房三間是小少爺和奶娘的住所,東西兩廂另作他用, 庭院內假山流水一應俱全,四圍靠牆都是翠竹, 此刻正在晚風吹拂下刷拉作響,燈影搖曳下頗有幾分鬼魅。
而奶娘,就死在竹林中。
她面朝下趴在地上,兩手呈前伸狀落在地上, 手指猙獰。
晏驕和郭仵作舉著火把剛一靠近, 便忍不住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她面前的牆上有幾道鮮艷的血痕,其中兩處中間位置還粘著兩片帶著血肉的指甲,在燈籠照耀下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 乍一看好似笑臉上兩隻月牙眼。可出現在這樣的背景下,更像笑眼中流下血淚,越發令人後脊發涼。
晏驕小心的拿起她的手看了看, 就見十指前端血肉模糊,翻卷的指甲有兩片遺失, 正是牆上粘著的。
「十指連心,她死的一定很痛苦。」只是這麼看著,郭仵作就覺得自己的指尖也跟著疼痛起來。
他曾不小心劈過指甲, 真是終生難忘的疼,可奶娘竟然生生將指甲挖斷!可見她死前的痛苦。
「不過都這樣了,她為什麼不叫呢?」郭仵作不解道。
前院分明還有門子和兩名護院,另外另一端的院子裡還有劉杏的丫頭在,三進宅院雖敞闊,但拼命大喊未必就聽不見。
晏驕仔細檢查了奶娘的身體,見她頭面部腫脹發紫,嘴唇和指甲發紺,這是典型的窒息死亡特徵。
她又看了死者的頸部,雖無勒痕,但正前方咽喉部位明顯凹陷,便嘆了口氣,「她的喉部遭受猛擊,很可能造成軟骨碎裂刺破氣管,以至於窒息死亡。這種死亡極度痛苦卻又極度迅速,幾乎沒有大喊救命的可能。」
郭仵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又對著奶娘低聲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這是?」晏驕拿棉簽往奶娘喉嚨處擦了下,「血跡?」
死者咽喉位置本身沒有破皮,根本不可能出血,那麼這血十有八九就是兇手帶的。
想到這裡,她彎著腰,一路往死去的小少爺房間挪去。
那一架明顯尺寸小些的木床上,也有一具小小的,失了生機的無頭屍體。
不管這起案件起因為何,但他才三歲呀,何其無辜?
晏驕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能將所有的憤怒化為動力,希望能夠儘快找出兇手。
血跡呈噴射狀,床內幾個方向的帷帳都滿是血跡,可唯獨朝外的地方,也就是晏驕和郭仵作此刻站立的方向,明顯乾淨許多。
郭仵作走了幾個位置,比劃了下,「兇手就是站在這裡,斬下了他的頭顱,與之前劉掌柜那邊的情況是一樣的。」
不過,也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劉掌柜床前沒有留下鞋印,而這裡,則有了一點殘破而模糊的鞋子邊框形狀!
「這個尺寸,應該是個成年男人。」郭仵作蹲下去,簡單用手丈量一番,又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繩子虛虛比劃,按照鞋印各處大小打結。
古時候沒有捲尺,丈量尺寸就很不方便,這是大祿朝仵作們慣用的手法之一,簡單快捷,誤差也小,完全可以事後慢慢核對。
「他先殺劉掌柜,」晏驕緩緩道,「身上被濺了血,但大都被衣服吸收,沒有流到鞋子上。他轉身就走,或許有心,或許無意,避開了地上血跡,所以沒留下什麼痕跡。」
「然後他又來殺了這個孩子,大約是單薄的衣裳再也無法吸納更多血液,這些血便順著流到他的褲子,並打濕了鞋子。」
她說著,又指著其中一處有著明顯摩擦痕跡的血痕,慢慢抬頭,看向門口方向道:「這個時候,睡在隔壁的奶娘聽見了動靜,她被嚇壞了,而很不幸的,兇手也發現了她,於是衝過來就給了她致命一擊!」
「奶娘踉蹌著跑出來,想喊卻喊不出聲。她喘不過氣,最終倒在距離院門口一臂之遙的竹林里,並在窒息的痛苦中在牆上留下了最後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