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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由自主的往西南方向看,稍顯昏花的老眼中飽含深情。
晏驕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首詩來,正應了此情此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半晌,裴文高又沖龐牧做了個揖,笑道:「得了,龐大人是個好官,老朽信得過,把峻寧府交到您手上,老朽放心。」
龐牧突然就覺得肩頭擔子沉甸甸的,「必不負所托。」
「那個,」晏驕忽然有些糾結的問道,「聽說這峻寧府的官兒經常挨打?」
裴文高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莫要信外頭傳言。這峻寧府百姓率直可愛,別處吵的不可開交的事兒,這裡或許相互推搡兩下就完了,過後誰也不記仇。外人不明真相,偶然聽說難免以訛傳訛。」
見她滿臉如釋重負,裴文高難得開了個玩笑,「當真是關心則亂,龐大人這樣的身手,難不成你還怕他被欺負了?」
然而就見連晏驕在內眾人都齊齊搖頭,「非也非也。」
他們哪兒是怕龐牧被欺負?是怕當地百姓不知好歹惹毛了他……
裴文高走後沒多久,忽然狂風大作,路邊樹木瘋狂搖擺,西面天上一大片烏壓壓的黑雲遮天蔽日,一眨眼功夫就把半個天空給擋上了。
空氣中迅速瀰漫起泥土混雜著水汽的潮濕味道,街上的攤販們也開始飛快的收拾起來。
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剛還晴空萬里,這會兒已經能隱約聽到天邊翻滾的悶雷。
龐牧簡單估算下時間,「若此刻回去,少不得半道澆個濕透,倒不如先找地方避一避,吃吃飯歇歇腳,等雨過了再走。」
眾人都說好,當即翻身上馬,麻溜兒進城,奔著本地最氣派的高樓就去了。
下馬進門時,晏驕習慣性抬頭看了眼匾額,就見電閃雷鳴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殺氣騰騰:
沖宵樓。
晏驕:「……」雖說提前知道峻寧府尚武,可這也忒江湖了!
她幾乎是本能的抓住過來牽馬的酒樓夥計,脫口而出,「你知道白玉堂嗎?」
「什麼堂?」對方給她問懵了。
「怎麼了?」見她站著不動,龐牧關切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晏驕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對那夥計一笑,「沒事,隨便問問。」
見眾人俱都一臉狐疑,她只好硬著頭皮道:「在我們老家那邊有座違章建築,多少年過去了都恨的人牙痒痒,也叫這個名兒。」
說話間,大家在小二的帶領下往二樓包廂走去,龐牧還頗感興趣的問道:「怎麼就這麼招人恨?」
晏驕也不覺帶了三分氣,「反正沒好事兒,我們好多人都想組團給它拆了……」
不光拆了,還要燒了,燒成渣渣,去他喵的!
眾人難得見她這樣咬牙切齒的模樣,都很自覺的沒有刨根問底,唯獨一個廖無言善解人意道:「天下如此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不計其數,酒樓飯莊都愛取些吉利好字,重了不足為奇。你瞧這酒樓足足有七層,塔尖比外頭碧雲寺還高出不少,便是在整個大祿朝也算少見,怪不得要叫個沖宵。」
見他跟平時哄廖蘅小朋友似的,晏驕不覺失笑,「先生多慮了,咱們初來乍到的,我可干不出什麼不知輕重的事兒。」
廖無言點點頭,誰知又補充強調:「以後也不行。」
晏驕無奈道:「您是對我多不放心吶!」
難道我以後還能仗勢橫行,硬來給人拆了樓?
廖無言沒說話,只是視線不住地在龐牧和齊遠身上打來回,幾乎是明晃晃的在說:有這倆貨帶著,不怕玩不脫。
落座不久,外頭就嘩啦啦下起雨來,又電閃雷鳴的,瞧著很是怕人,大家看著街上狼狽逃竄的路人,頓時慶幸起來。
酒樓中心有一座大戲台,四面樓梯連廊成井字狀,從一樓到三樓都能看見戲台上的表演,再往上就被立柱擋住了。
包廂門窗內另有一層鎏金紗,想看戲時開了門窗,隔著紗往外看清清楚楚,可外頭卻瞧不見裡面,十分貼心。
外頭雨聲潺潺,涼風陣陣,室內眾人一邊吃飯一邊看戲,很是愜意。
這會兒一個抱琵琶的女子才剛下去,換上來的是個說書先生,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幫忙敲鼓炒氣氛。
峻寧府好武,唱曲兒、說書人的節目單子內容都跟別處不同,才剛那女子彈得也不是什麼溫柔小調兒,反而很有點兒像《十面埋伏》那種殺氣騰騰的,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頭舞劍。
至於這說書先生麼,就見他將手中木板狠狠一拍,拉開架勢,表情生動中帶著幾分亢奮的道:「上回說到龐元帥肋生雙翼,手持方天畫戟,帶三十萬天兵天將……殺的那是一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敵軍各個聞風喪膽……」
「噗!」大堂里叫好之聲四起,龐牧直接噴了酒,其餘眾人也都憋著笑又不敢笑。
晏驕挑挑眉,托著下巴看他,故作驚訝道:「呀,沒想到這個元帥跟您同姓兒呢。」
說著又看向廖無言,笑眯眯道:「果然還是先生見多識廣,知道這同名同姓的數不勝數,便是都這麼個年紀,都在前幾年帶兵打仗的巧事也是有的,這老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