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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晏驕一愣,回過神後臉上轟的一聲,甩手要走。
龐牧見好就收,趕緊拽住了賠不是,又乖乖喝鴿子湯。
晏驕氣呼呼瞪他一眼,兇巴巴的問:「好喝嗎?」
龐牧咽下去一口,才要說話,突然瞪大眼、伸長脖子,拼命用手指著自己的喉嚨。
晏驕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看,「骨頭卡著了?」
她燉的很爛了,應該脫骨了,別是連骨頭一塊吞下去噎住了吧?
正想著呢,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再回神,她就發現自己不知怎的坐到龐牧大腿上,才剛疑似被骨頭卡住的人正笑眯眯從背後虛虛攬著她,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氣,「好喝極了!」
稍後,廖無言過來找龐牧核對縣試考場安排情況,剛進院子,就聽書房裡頭傳出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門被從裡面哐一聲拉開,本縣唯一一名女仵作滿臉通紅從裡頭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罵,「臭流氓!」
廖無言:「……」
他記得自家元帥沒有耍流氓的惡習來著。
廖無言嘆了口氣,認命的扒著門框往裡一瞧,就見自家大人半張汁水淋漓的臉上頂著個色彩鮮艷的巴掌印,腦袋上還掛著一根疑似鴿子翅膀的東西,皺巴著一張臉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襠部,小幅度的扭動、抽搐著。
暫時疼的說不出話來的龐牧無語淚流:腎……補過頭不賴他啊!
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跟長了翅膀飛走似的,轉眼不見了。
半月後,縣試閱卷徹底結束,曾連續數次因考場緊張而落榜的衛藍,高中縣案首。
平安縣衙眾人替他放了鞭。
第58章
縣試只是科舉第一步, 按著規矩,得通過接下來的府試、院試才能順利獲得秀才資格。
但衛藍高中縣案首, 只要沒有意外情況, 現在就已經是鐵板釘釘的秀才。
於是眾人恭喜的時候, 便都喜氣洋洋的喊著:「衛秀才,衛秀才。」
更有劉捕頭等人帶頭起鬨, 跟他討賞,叫他給自家寫幾個字什麼的, 臊的衛藍滿面漲紅。
等起鬨的人群終於散去,衛藍撩起衣袍,鄭重的給龐牧和廖無言磕頭。
「若無大人與先生,便無晚生今日!請受晚生一拜!」
兩人也都很替他高興, 便受了一禮才叫他起來。
龐牧以前是帶兵的, 還是頭一回體會到治下出讀書人才的喜悅,笑著勉勵一回,也覺成就滿滿。
誰知廖無言一開口, 便叫衛藍呆立當場。
原來他雲淡風輕說的是:「你可願拜我為師?」
衛藍讀書多年,自然是有老師的,可那些老師與廖無言此刻說的拜師卻截然不同。
這就好比量產和精心培育:
私塾、書院裡最常見的師生關係並不固定, 也不唯一,甚至可能教過之後就忘了對方, 日後一方窮賤富貴與另一方並沒什麼關聯。
可若此刻拜師,那就是一輩子割捨不掉的師生關係,人神共證。天地君親師, 一方飛黃騰達,另一方自然水漲船高;而同樣的,哪怕日後一方叛國謀逆,另一方也必然不得善終。
也正因為此,似廖無言這樣名滿天下的才子,挑選弟子是必然慎之又慎,寧缺毋濫,終生不收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此刻,他竟真願意收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秀才為徒?
還是龐牧先催促道:「衛秀才,正好屋裡有熱茶,還不趕緊端來拜師?」
衛藍終於回神,喜得渾身發抖,忙努力穩定心神,倒了茶來,恭恭敬敬跪在廖無言跟前,才要敬茶,卻忽然有些踟躇。
「晚生,晚生只怕……」
廖無言主動欠身接了茶,慢慢吃了一口,神色如常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如今,你已熬出來了。」
他自然知道衛藍顧忌什麼,但趙良一案,衛藍何錯之有?
衛藍渾身一震,突然淚如雨下,眉心緊貼地面,哽咽道:「老師所言,學生謹記在心。」
這麼多年屢敗屢戰他沒哭過;
被人百般折辱他沒掉一滴淚;
被生生打斷腿,扮作乞丐亡命天涯,不知生路何處時,他更沒紅過眼眶,可唯獨此時,他就像是一個流浪已久的孩子,突然有了依靠,然後那委屈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廖無言含笑看他,從腰間解了一塊玉佩,又勉勵道:「勿忘本心。」
衛藍忙以袖拭淚,紅著眼睛雙手接了,「是。」
他以為自己當天晚上一定會激動到睡不著,可意外的是,他卻破天荒的很早就有了睡意,連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好像瞬間有了著落。
「大河,」半夢半醒間,衛藍強撐眼皮對大河道,「我喜歡這裡,我想留在這裡。」
大河憨笑幾聲,撓撓頭,替他蓋好被子,瓮聲瓮氣道:「廖先生是師父,你是徒弟,自然要留下的。」
是呀,我要留下的。
這麼想著,衛藍終於沉沉睡去。
他曾惶恐不安,也曾噩夢連連,然而此刻,一切灰暗都離他遠去。
得知廖無言終於收了徒弟,眾人都很高興,晏驕還特意托林平找他叔父弄了一條大魚來燉了吃。又做了好些白蓬蓬胖乎乎的魚形豆沙包,用綠豆點了眼睛,擺在炸豆乾搭建成的門樓前頭,取鯉魚躍龍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