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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與龐牧和廖無言交流過後,晏驕出了門,想了下,轉頭去了後面。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溫度降低,就連西北風也漸漸大起來,割的人臉生疼。晏驕縮了縮脖子,把衣襟又裹得緊了些,小半張臉都躲到鑲著毛皮的高領子裡去。

    她隨手抓了個路過的衙役,吐著白汽問道:「才剛帶回來的那個發燒的大鬍子現在哪裡?」

    衙役給她指了路,又道:「醫官開了藥方,這會兒許已經灌下去了。」

    那啥,晏姑娘不是專職驗屍麼,可那大鬍子……好像還活著吧?

    晏驕道了謝,順著他指的方向走過去,半路碰見齊遠,兩人又略說了兩句話。

    也不知怎麼七拐八拐就說到年夜飯,齊大人表示自己很想點菜:「大人見天價跟我炫耀那什麼臘肉煲仔飯的,如今好容易過年,晏姑娘,我能嘗口不?」

    不是說的,很多時候他家大人是真的欠揍!不就是個煲仔飯麼,你跟我炫耀能有什麼用?

    我,我也就確實很想吃就是了……

    他委屈巴巴的臉在剛點起來的燈下尤為明顯。

    晏驕噗嗤笑出聲,才要說話,忽然就聽見那屋子裡噼里啪啦一陣亂響,中間還夾雜著瓷器摔碎的聲音。

    兩人都本能的朝那邊跑去,正好看見本應在昏迷中的大鬍子披頭散髮闖出門來,滿目茫然的環顧四周,拔腿就要跑。

    附近聽見動靜的衙役迅速上前,可誰知竟都被他砍瓜切菜般推倒在地,不及一合之敵。

    過來送藥的阿苗哭唧唧從房間裡出來,渾身藥汁淋漓,對著外頭大喊,「他不吃藥,還砸了碗!大夫不許他四處亂跑的,發著高燒,腳上凍瘡膏還沒幹吶!」

    晏驕這才注意到那大鬍子竟還沒穿鞋,兩隻腳上的凍傷也因方才推搡崩裂開來,地上留下好幾個膿血和藥膏組成的殘破腳印,看著觸目驚心。

    就這麼會兒功夫,已經又陸續又六七個衙役聞聲趕來,眾人都手持水火棍,將大鬍子圍在中間,隨著他的挪動不斷縮小包圍圈。

    晏驕蹙眉觀察片刻,忽然對齊遠篤定道:「這人不是傻子。」

    經過剛才短短一瞬的交鋒,任誰都能看出這些衙役不是他的對手,可他就連阿苗這個小丫頭都沒傷害,跟衙役們交手時,也不過是推搡,並沒造成實際傷害。

    那些被他推出去的衙役不過在地上打個滾兒,就都重新站回去,以至於圍著他的人越來越多。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瞧著越發著急,一張臉漲成紫紅色,頭臉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鼓起,十分可怖。

    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下狠手,只是帶著絕望的朝天怒吼,嘶啞的聲音里仿佛沁了血,然後再次做著無用的抗爭,任憑衙役們潮水般來了又去。

    如此情況下還能保持克制的人,哪裡會是傻子!

    齊遠摸著下巴看了會兒,嘿嘿一笑,「有些意思。」

    他上前兩步,揚聲道:「都讓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話音未落,他便腳尖點地,忽的拔地而起,像一隻大鵬鳥一般直撲過去。

    大鬍子的眼睛驀地瞪大,想跑卻來不及,下一刻,齊遠便屈膝跪在他肩上,腰間發力,低聲爆喝道:「下去!」

    大鬍子只覺肩頭一股巨力傳來,身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發出砰一聲悶響。

    他開始拼命掙扎,可肩上那人活像在他身上生了根,任憑他如何反抗,始終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大鬍子嗷的一聲怪叫,咬著牙,伸出兩條鋼鞭似的粗胳膊,猛地往齊遠腰間搗去。

    就連晏驕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他這一雙拳頭重若千鈞,若真砸結實了,只怕一個脾臟破裂的內傷是跑不掉的。

    齊遠嘖了一聲,雙膝發力,在他肩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再次騰空而起,下落時雙腳在他背上一踢,再次借力躍起。

    那大鬍子砸了個空,又被他順勢一推,狠狠趴在了地上。

    齊遠在半空中翻了個身,落下時穩穩騎在他腰間,一隻手順著他的肩膀一路捏下,使了個巧勁兒擒到身後扭住,「衙門之內,豈容你放肆!」

    才剛他們一群人都奈何不了的,如今卻被人家齊大人輕而易舉按住,一群衙役都看得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慢慢回過神來,然後拼了命的叫好。

    晏驕也跟著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掌心竟出了一層滑膩的冷汗。

    大鬍子被面朝下按在地上,本能的掙扎,可他腰部被定住,跟本使不上力氣,只是頹然,又狀若癲狂的亂叫亂抓,那情形莫名心酸。

    可等齊遠說了這話之後,他卻突然像被點了穴一樣僵住了,過了會兒,面上竟露出狂喜,頭一次開口說話了:

    「救,救冉冉!」

    冉冉?冉冉是誰?

    然而不等齊遠問出口,大鬍子就兩眼一翻,重新昏死過去。

    偏這會兒圖磬下工過來,見此情景,非常熟練地說道:「老齊把人打死了。」

    齊遠:「……」這話似乎在哪兒聽過!

    有機靈的人重新喊了醫官來。

    這姓馮的醫官本也是個御醫,醫術是不錯的,奈何沒有門路,幾次三番替人背鍋,好幾回險些入了鬼門關,後來實在厭棄了。因曾機緣巧合下與廖無言見過幾回,聽聞他們要離京就任,索性把心一橫,厚著臉皮托廖無言說和一會,一家老小也都跟著過來,從此與世無爭,只管濟世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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