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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趙光耀一路策馬疾馳,快到十里亭時遠遠看見一人在幾個侍衛拱衛下大馬金刀坐在裡面,雖看不清面容,但觀其氣勢,只怕不是善與之輩。

    他勒住馬韁,暗道平安縣什麼時候來了這一號殺神,他事先竟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趙光耀翻身下馬時,已經熟練地換了一副愧疚的笑臉。

    「這位壯士,聽聞老夫那兩個不成器的犬子衝撞寶眷,心中忐忑,特親自來賠罪。」

    說著,他便示意隨從將一個沉重的盒子抱上去,當著龐牧的面打開,裡頭滿滿當當白的黃的,在雪地里晃得人睜不開眼。

    龐牧挑了挑眉,轉身與侍衛笑道:「我已有許久沒見過這許多真金白銀,眼睛都快要晃瞎了。」

    眾人鬨笑出聲,也都跟著七嘴八舌的起鬨,說些不著調的瞎話。

    趙光耀心下嗤笑不已,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往四周看去,見空無一人,心下不由打了個咯噔,「還望壯士將他兩人交還於我,我必然帶回去嚴加管教。」

    他還沒說完,龐牧身邊一個侍衛便嗤笑出聲,「還管教,只怕越管越嬌。真是說的好場面話,若我家主人不叫,你果然會來麼?」

    「哎,小八不可無禮,」龐牧裝模作樣的說了句,又對趙光耀笑道,「老丈兩個兒子開口頭一句話便問我認不認識他爹,這話好笑得很,我卻哪裡認得?可到底他一番引薦的美意,不好辜負,少不得要請來認一回。」

    「許是我一行人長相可怖,略說了兩句氣話,令郎和幾個隨從竟嘰嘰呱呱招了許多過往強占良田、欺男霸女、打殺人命的事。我膽子小,嚇得了不得,又怕令郎久候尊駕不耐風寒,思來想去,便先叫人好生護送到衙門裡去了。」

    「想來那衙門守衛森嚴,最是安全不過,如此一來,我安心了,你也大可不必擔憂。」

    趙光耀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眼神也不再柔和。

    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麼不給面子。

    他將微微弓著的脊背挺直,去龐牧對面坐下,冷笑道:「不知閣下何方神聖,想來初到此處,有許多事還不大明白,老夫不才,在本地卻還略有薄面,不如」

    類似的話龐牧聽過不知多少遍,有許多人可比這趙光耀說的動聽的多了,然而他偏偏不吃這一套。

    「不必多言,」龐牧忽然收斂笑容,「我打從出了娘胎,便是個不吃敬酒吃罰酒的。」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帶兵打仗時,連聖旨都偶有不尊,哪裡會將這廝放在眼中?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這種面對面明晃晃的挑釁,多年來養尊處優的趙光耀如何能忍?「這罰酒可不是什麼人都吃得下的!」

    龐牧嗤笑出聲,施施然站起身來,「我能吃的罰酒,卻不是你這等人釀得出的。」

    原本還有所懷疑,可這一個照面一個試探,趙光耀趙大善人光輝璀璨的外皮就掉了個精光,他也實在不必顧忌什麼了。

    「天短夜長,家裡人該等急了。」龐牧撂下這句話,再也不往趙光耀身上多看一眼,翻身上馬。

    「放肆!」趙光耀氣的鬍子都一抖一抖的,待要去追,卻見那幾匹馬甚是神俊,整個都要比他騎來的寶馬名駒大出去一整圈,四肢鐵蹄怕不下碗口大,眨眼就竄出去十幾丈遠,卻哪裡還追得上!

    趙光耀本能的追了兩步,卻被對方的馬踢了滿身雪泥,狼狽不堪,恨不得將銀牙咬碎。

    「豎子敢爾!」

    龐牧一行人一口氣跑出去幾里地,小八在後頭問道:「大人,要不要派個人盯著趙家?」

    「也好。」

    幾人一路疾馳回了衙門,馬匹尚未停穩便跳下來,又大步流星進了二堂,果然見晏驕正等在那裡。

    見他完好無損的回來,晏驕下意識鬆了口氣。

    龐牧脫了外頭大氅,隨手丟給侍從,見狀笑道:「如今我是本縣頭一個地頭蛇,你卻不是白擔心了?」

    晏驕失笑。

    龐牧示意眾人落座,自己也一撩袍子坐下,「可又招了些什麼?」

    「實在數不勝數,小到拿了東西不給錢,大到強占良田、欺男霸女,因太過習以為常,許多他們自己都記不清了,」廖無言皺著眉,將一大摞畫了押的證詞推過去,「劉捕頭還在後頭審著,只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不過已經確定了幾起人命,」他抽出其中一張,放到最上面,「老大趙文曾在五年前入室玷污了一名女子,事後女子不堪受辱吊死了,她的未婚夫上門討說法卻被打斷腿,兩家人告到衙門,最後竟不了了之。還有搶了良田,斷了人家生計,兩遍鬥毆起來,打傷後醫治不及時死了的……我已查過,當年卷宗中甚至連這個案子都沒有。」

    龐牧飛快的翻閱著口供和證詞,越看越怒,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這麼多案子,本地父母官是瞎了還是聾了?」

    即便趙家家財萬貫,有的爭端確實可以私了抹平,但有的根本就是觸犯律法,必須公事公辦!

    「那縣令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實在該死!」

    他原本以為前任縣令只是無用,不曾想越查紕漏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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