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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金銀自然不必說,除了官銀有戳印之外,全天下的都長得一個樣子,那出門去完全分不出。

    而銀票雖然有票號,可平時花的時候也罷,各自掙了之後入庫時也罷,都只記金額,卻又有幾個吃飽撐的去特意記票號的?

    兇手這麼做,顯然思慮很是周全。

    晏驕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兇手,是個瘋子。」

    不管是仇殺還是謀財害命,真要殺人,隨便一包劇毒藥物也就完了,又省事又保險。可他卻偏偏要親自動手,心性之狠毒堅定非常人能及。

    因兩處案發地都不在平安縣,眾人想進一步獲取線索也是無計可施,只好抱著那些卷宗和文書反覆查閱,希望能發現一點被遺漏的蛛絲馬跡。

    忙活起來就不知時間流逝,一下午很快過去,待眾人回神,外面暮色已深,漆黑夜幕中無聲飄落著點點雪花,地上已經積了約莫二指厚。

    「竟這樣晚了!」晏驕詫異道,「什麼時辰了?」

    「戌時過半,」龐牧推了一杯姜棗茶給她,「見你看的入神,倒是不好叫你,如今廚房的飯都催了兩遍,可要吃些?」

    不說還好,此刻聽他一提,晏驕頓時覺得肚子裡簡直要翻天,餓得難受,「要要要!」

    因熬煮骨頭湯既能解渴又好充飢,故而趙嬸子最近十分沉迷,豬牛羊雞鴨,但凡市面上常見的都拿來熬了幾個來回。這會兒送的也是豬骨湯麵,金燦燦的煎蛋上頭點著些個湛青碧綠的蔥花,瞧著很是可口。

    一時眾人無話,都嘶溜溜吸麵條,偶爾交談幾句,倒是襯出外頭細碎的雪落的聲音。

    晏驕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面,這才覺得胃裡火燒火燎的滋味淡了些,累到僵化的腦筋也重新運作起來。

    她用筷子尖兒撥弄下碗中半個蛋,另一隻手托著下巴道:「不管是水井還是做飯用的油鹽,非外人不能接觸,兇手要麼本就在這兩家內務工,要麼就深得信任,出入這些地方也不會被懷疑。」

    「正是這個理兒,」龐牧已經開始吃第二碗,「兩邊都已驗過,官府記錄在冊的下人一人不少,都在死者中。至於臨時僱傭的長工短工,流動性太大,一時不好查。」

    晏驕嘆了口氣,「這個確實。」

    這種臨時僱傭的下人講究的是錢貨兩清,因不涉及戶籍,根本不需要去當地衙門備案。或者乾脆就是某位下人介紹的熟人進來,只需要找管事兒的打個招呼即可,就更不好確定身份了。

    見她滿面愁容,龐牧不由得出聲安慰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用,我已手書兩封給廣印府知府和致遠知州,請他們將與王家、劉家長期買賣的諸多店鋪打探結果抄送一份,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了。」

    像這種長期固定採買的,店鋪都會幫忙送貨上門,由本店夥計送到顧客指定地點。

    若是規矩嚴格的門戶,一般都只在門口交接,由專門的小廝負責搬運。可對一般根基淺的家宅來說,規矩與偷懶完全沒得比,且不說主人有沒有這種意識,就是家中下人,只怕也是能偷懶就偷懶,恨不得一應事務都由別人來做,而他們干拿月錢。

    假如兇手真的去應聘做工,並且成功得到送貨機會的話,那麼不管是投毒還是踩點、規劃路線就都方便得很了。

    「那就好,」晏驕補充道:「若是有誰案發前突然應聘做工,案發後又離去,然後在下一個案子發作前又突然出現在案發地,那便有十二分可疑了!」

    兩人吃碗麵,又漱了口,眼見天色不早,龐牧便攆著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又親自送回房。

    雪越下越大,撲簌簌鵝毛也似,遠遠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混沌中又有許多潔白雪片翩然而下,煞是動人。

    今兒是二十六,半個月亮掛在天上,雖不算渾圓,但卻夠皎潔,映著地上積雪,連燈也不必點了。

    除了巡邏的衙役和他們這些熬夜看案情卷宗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地上積雪無人踩踏,俱都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有幾處地方結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水晶一般的光芒,美麗極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在這冰雪琉璃世界裡,才剛發生了兩起連環大案,先後六十餘人喪生?

    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晏驕緩緩做了幾個深呼吸,冰涼的空氣竄入五臟六腑,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我總覺得這兩起案子都更像尋仇。」龐牧背著手,輕聲道。

    「大人也是這麼覺得?」晏驕看著他,說,「若只是劫財,實在不必費如此周章;可若是虐殺,並非我對死者不敬,下藥後割喉,死者沒有反抗,虐殺人必然無法滿足……」

    龐牧點點頭。

    大凡虐殺,往往以折磨、羞辱人為樂,過程漫長。可這割喉也不過一下,掙扎也只在須臾之間,哪裡來的樂?

    夜深了,漸漸起了風,嗚嗚咽咽的吹著院中枯枝,吱嘎噶的響。

    龐牧動了動腳尖,不動聲色的替她擋住風雪,「若果然如此,那王慶和劉知文必然有聯繫,我預備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去查探。」

    被動等待不是他的風格,且兇手依舊逃離在外,並不排除傷害他平安縣百姓的可能,還需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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