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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話音未落,郭仵作就氣喘吁吁跑過來,一邊擦汗一邊道:「大人,都準備好了。」

    此刻金烏西墜,天色微暗,天邊燒起絢爛的火燒雲,重重疊疊如霞似錦,映的大半片天空都紅彤彤的,其壯美難以言表。

    但一行人都沒有欣賞的心情,回去的路上還在見縫插針討論案情。

    就連今天剛出遠門的小白馬也感受到了眾人迫切的心情,不像來時那麼歡脫,只胡亂瞟了兩眼夕陽,就亦步亦趨的跟在老黑身側跑動起來。

    難得見它這般乖順,晏驕愛憐的拍著它的脖子道:「今兒是工作來的,回頭有時間咱們再玩。」

    小白馬痛痛快快噴了個響鼻。

    抵達縣衙之後,晏驕也沒休息,馬上和郭仵作投入到解剖工作中去。

    巨人觀絕對是法醫們最不願意遇到的情況之一,短短三個字都酣暢淋漓的透出他們的無奈和絕望。就好比今天,光是反覆用清水、白酒和醋清洗屍身就花了大半個時辰,稍後一刀下去,真是臭氣熏天。

    若在現代社會,恐怕這會兒得上防毒面罩了,可現在只能人肉硬抗。

    口鼻能用浸泡過藥汁的口罩捂住,但依舊擋不住辣眼睛,三個人幾乎瞬間熱淚盈眶。

    三雙六隻朦朧淚眼迅速進行了無聲交流,幾乎立刻就做出決定。

    郭仵作和書記員賈峰在解剖房角落燃起祛味兒的草藥,晏驕拿起肋骨剪,咔嚓嚓幾下穩准狠,確認露出內臟後,剛還分工明確的三人就同時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躥了出去。

    味兒太大了,排氣手段又落後,再待在裡面,說不定他們也要變成屍體了。

    若非必要,真是寧肯在野外進行,好歹呼吸沒有這麼困難。

    如今沒有大功率抽風機,散味兒少說也得兩刻鐘,三人直接去洗了手,又熏了艾草,脫掉外面桐油泡過的防水罩衣,坐在一旁恢復體力,間或偶爾交流下感想。

    深秋特有的晚風冰冷而乾燥,就這麼稍顯粗暴的撲在臉上,令他們都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龐牧和齊遠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仵作三人組面如菜色,抱著柱子大口喘氣的情景。

    認識將近兩個月來,晏驕給他們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超出常人的堅韌、頑強,以及充沛的精力和活力,可這會兒瞧著,她竟已經有些奄奄一息了。

    情況究竟多嚴峻,以至於連仵作都頂不住了?

    龐牧不善言辭,當即鄭重道:「辛苦三位了。」

    眾人忙道不敢。

    晏驕又往嘴裡丟了一顆醋梅子,下一刻就被酸的雙目流淚、滿嘴唾液,噁心的感覺總算淡了些。

    不過也有副作用:醋梅子吃得太多,口水過於泛濫,一張嘴……

    她飛快的擦了擦嘴角,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龐牧和齊遠:「……」

    雖然眼前的姑娘努力擺出一副很鎮定的模樣,但迅速變得通紅的耳尖和臉頰還是出賣了她崩潰的內心。

    兩人強忍住笑,很配合的裝作沒看見,只是問起目前階段的所得。

    晏驕再次給他們發了好人卡,若無其事的把結果說了,又問:「劉捕頭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龐牧搖搖頭,「不太樂觀。」

    那李春認識的人多且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相當一部分居無定所,光挨個問詢就是個大難題。而且這些人往往嘴裡沒一句實話,說的謊連他們自己都信了,遠比普通百姓難對付的多。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讀書人湊在一起吟詩作對,農戶們聚在一處說些收成,可這種人扎堆兒?不外乎吃喝嫖賭打架鬥毆,真要說起來,似乎每個與李春有交集的人都有殺人動機和可能。

    這麼沒頭沒腦的找下去總不是個辦法,還是要儘快圈定個範圍。

    稍後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晏驕三人重新穿戴起來,見龐牧和齊遠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問:「大人也要進來看嗎?」

    龐牧反問道:「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別的地方自然是縣太爺最大,可在這仵作房麼,天大地大,仵作最大。

    晏驕和郭仵作對視一眼,表情複雜,「只要你們不吐在裡面就不會。」

    齊遠信心十足道:「白天我都吐得差不多了,到這會兒還沒吃飯呢!」

    左右不過是屍體,白天那麼糟糕的情況都經歷過了,現在還能比那會兒的更刺激?

    晏驕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年輕人,話別說的太滿。」

    說完,就轉身進去了,纖細的背影真是說不出的高深莫測。

    齊遠一愣,反而被激起好勝心,當即跟著她往裡走,「你才幾歲就這麼老氣橫秋的。」

    龐牧緊隨其後,雖然沒說話,可總覺得齊遠會輸的很慘……

    屍體雖被開膛破肚,但已經被好好清洗過,視覺和嗅覺方面的衝擊反而不像白天那麼強烈,龐牧和齊遠都暗自鬆了口氣。

    戰場下來的人,誰沒見過屍體?只要不噁心就絕對沒問題。

    然而下一刻,就聽晏驕道:「老郭,麻煩你幫我把那個勺子遞一下!」

    勺子……

    多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龐牧和齊遠的表情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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