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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這麼些日子,龐牧已經習慣了她的觀察入微,驟然聽了這話,倒是有些意外。

    他摸摸鼻子,小聲說:「其實沒什麼見不得人,只是……個中緣由有些複雜,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但凡涉及朝堂局勢,他與聖人又是那般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總不那麼好開口的。

    「不好說就別說了,」晏驕忙道,「你不必為難。」

    龐牧正在心裡讚嘆她的善解人意,突然又聽對方話鋒一轉:

    「反正時候久了,我自然瞧得出來。」

    晏驕沖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龐牧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突然就笑了起來。

    「好。」

    其實就這麼你來我往,也挺有趣的。

    「那什麼,」兩人氣氛正好,齊遠的粗嗓門不合時宜的插進來,「我不是有意打斷兩位談正經事啊,只是晏姑娘,那鍋里的水滾了半天了,你再不去瞧瞧可就要幹了啊。」

    微妙的氣氛驟然碎裂。

    晏驕噗嗤一笑,也沒尋常女子的嬌羞,利利索索就挽著袖子過去了。

    齊遠吧嗒吧嗒擠過來,在龐牧耳朵邊上笑道:「晏姑娘這利索勁兒,瞧著真是叫人舒坦。」

    龐牧走出去一步,面無表情的看他,「齊遠。」

    「在,大人有何吩咐!」聽他聲音嚴肅,齊遠本能的像當初在軍營里那樣站直抱拳,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非常訓練有素。

    「滾。」

    「……啥?」

    「滾蛋!」

    「……哦。」

    不遠處旁觀的圖擎冷笑,呵呵,活該!

    ----

    火鍋真的很省事,就是水開後下鍋底料,隨便丟點兒什麼進去,哪怕廚藝再差的人也能掌控。

    濕冷的秋雨天裡,捧著微燙的大碗吃些熱乎乎的食物,湯湯水水灌下去,再冷也舒坦。

    作為最了解嫣紅的人,張明也被帶來協助指認,不過因為殺人犯的身份,隨行人都不大待見他。

    尤其是跟著龐牧出來的一眾心腹,看向他的眼神中不乏鄙夷和厭惡:

    兄弟那是關鍵時候能交付性命的,割頭不換,你這廝竟因一女子的挑撥就殺人,著實可惡!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晏驕對他的感覺也很複雜,不過考慮到今後還要用他,就主動盛了一碗食物過去。

    「吃吧。」

    因內心備受煎熬,張明幾乎是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迅速消瘦,雙頰凹陷、兩眼瞘,手腕比她的還細,整個人儼然皮包骨,如同一具移動的骷髏。而且精神也很差,反應也越來越慢了。

    再這麼下去,晏驕真擔心他挺不到案子結束。

    縮在角落的張明聞聲抬頭,猶豫了下,還是小心接過,又小聲說了句謝謝。

    晏驕單手就能端住的飯碗,他卻已經需要兩隻手才顫巍巍拿住了。

    人在飯桌上最容易打開話題,眼下雖然沒有飯桌,但氣氛差不多,晏驕就沒馬上走,只是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

    「嫣紅是個怎樣的女子?」

    張明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咬了咬牙,還是老實答道:「她很美,好像念過幾本書,瞧著柔柔弱弱的,一雙眼睛裡總是霧蒙蒙水汪汪……我就是被她那麼看著,才會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他的眼眶泛了紅,聲音微微發顫,「其實不久之後我就想通了,我對不起隋兄,可是……我對不起他。就算死了,我也沒臉見他。」

    自己一念之差,不僅害了一個人,還毀了兩個家。

    他胡亂抹一把臉,苦笑道:「有勞姑娘了,也請轉告大人知曉,若有什麼想知道的,只管來問吧。」

    「不必轉告了,」廖無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過來,自顧自去張明對面丟了一塊草墊,一撩袍子盤腿坐下,「你把有關嫣紅的一切都細細說來。」

    外頭淒風苦雨的,周圍也是荒郊野嶺,實在沒什麼好看,可他這席地而坐的動作還是說不出的瀟灑自如。

    「先生來啦。」晏驕忙往後退了退,給他騰開地方。

    「畢竟我要去引誘於人,」廖無言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做些功課可怎麼好?」

    晏驕:「……」

    這怨氣,都快實質化了。

    廖無言的人設就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因為科舉這種事其他人了解都不多,龐牧對他又絕對信任,索性由他自由發揮,只是暗中撥了兩個人護衛。

    他是以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境進的青樓,背影一度很悲壯。

    提前過來探查的劉捕頭回來匯報情況,「煙雨樓的老鴇早年也是名動一時,頗有心計,整座煙雨樓給她守的密不透風,裡頭的姑娘平時根本不讓出門,逢年過節出來放風也有龜公和打手跟著。那個叫嫣紅的,早年就是煙雨樓的頭牌,聽說也頗知書達理,平時除了達官顯貴之外,只接讀書人。」

    達官顯貴是無法推脫,可讀書人,就是純粹的個人喜好了。

    「對了大人,這幾日兄弟們找本地城門守衛和附近驛站、客棧確認過,這兩年好像確實有不少讀書人行蹤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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