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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所以,他不可能再將衣服帶回去,」龐牧緩緩接道,「要麼就地焚燒,要麼隨手拋棄。」
「不錯。」晏驕點頭。
龐牧走開兩步,一招手,揚聲道:「左右,去四周細細查看,看看是否有血衣或灰燼!」
他一走,郭仵作終於忍不住上前求教,「晏姑娘,你說的那什麼膜,什麼網?果真如此神奇?」
若是以前,他對這種聽上去神乎其神的說辭必然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可就是這個姑娘,上回隔著一條街就一口叫破自己的失誤,又三下五除二窺得真相……
如今,郭仵作對晏驕嘴裡說出的話,竟本能的有六七分信任了。
只是對方的師承門派似乎與中原一脈截然不同,多有新鮮詞彙,他聽得都暈了,隱約中又覺得有一扇從未觸及的大門在自己眼前出現,可惜就是碰不到。
晏驕對他的好學很有好感,當即一笑,「回頭我細細跟你說。」
郭仵作喜不自勝,點頭如啄米,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道:「是我莽撞了,晏姑娘,想必此事涉及師門神技,您,嗨,權當我沒問過!」
早先師父在世時也曾說過,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奈何他見識短淺,不同師承間又都敝帚自珍,甚少流傳,他還不大相信。
如今親眼見了此等神技,已是三生有幸,又哪裡能再得寸進尺?
聽了這話,晏驕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當即說道:「何須如此?我老師、老師的老師,以及諸多大前輩,都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來學這個呢,又教導我們不能敝帚自珍,要多交流才是正道。再說了,你不也要給我弄那個手套子和油膏麼?說不定我還要跟你學不少東西呢,這又算得了什麼!」
敝帚自珍不是正道,共同進步才是真理。
郭仵作愣住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龐牧有些無奈的催促道:「兩位,兩位,閒話少說,咱們先辦正事如何?」
晏驕一邊緩解著長時間蹲坐導致的頭暈,一邊慢慢站起來,定了定神才說:「大人,目前這個解剖程度,能得出的結論無非就這些了,如果還想要更細緻的信息,我需要把骨骼分離出來。」
剛才聽郭仵作的意思,大祿朝還是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套的,絕大部分家屬連驗屍都十分避諱,更別提像今天這樣直接開膛破肚。
她知道現在自己提的要求在當下有些出格,所以才提前徵求龐牧的同意。
郭仵作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確實曾見師父處理過屍骨,不過那都是埋下去多年之後,自然腐爛到只剩骨頭的,這從剛死沒幾天的人身上扒骨頭,實在是……
見慣了馬革裹屍、就地掩埋的龐牧倒比一般人來的開明。
他沉吟片刻,「能有多細緻?」
天氣炎熱,屍體無法長時間保存,為防疫病,官府只能儘快焚燒。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晏驕給了他一個自信的笑,整個人都好像在這昏暗的雨夜裡閃閃發光,「年齡誤差不超過三歲,身高、體重,有無舊傷,甚至生活習慣。」
她大學時曾寫過一篇論文,中心論題之一就是不同人類進化階段的生理特徵,其中也包括古代人與現代人的發育差距。
出於職業習慣,晏驕在過去幾天就以接觸到的人為藍本,又通過交談獲取了大量信息,將大祿朝與印象中的歷史發展做了橫向對比,最後大致將其定位於宋明交接處。
有了定位,她以後再做什麼也就有了參照標準,哪怕不能像現代社會判斷的那樣精確,可誤差也很可控了。
第9章
天色已晚,雨勢又大,眾人無法下山,便就地紮營,又穿了蓑衣斗笠繼續忙活。
篝火點起來的時候,劉捕頭就興沖沖的兜著一件血衣回來了,「大人,屬下在前方斷崖樹杈上找到了!」
兇手果然將血衣拋下斷崖,不過斷崖側面枝杈叢生,衣服落下去沒多遠就被掛住。若非有人眼尖,只怕就要錯過了。
龐牧也跟著精神一振,又叫晏驕和郭仵作過來確認。
晏驕看後,搖搖頭,果斷讓賢,「我初來乍到,對大祿朝風土人文幾乎一竅不通,這衣服實在看不出什麼機關。」
郭仵作也不瞎客氣,當即道:「這衣服的材料與死者身上所穿頗有相似之處!」
眾人都忍不住跟著振奮起來。
如此一來,就更進一步驗證了之前他們的猜測:死者和兇手確實是認識的,甚至很可能是老鄉。
這跟考生們結伴入京的習慣非常相符。
龐牧招來一人,「你最精於山路,我便命你連夜下山,找廖主簿取了歷年舉子檔案冊子來!順便將這血衣也拿去有德布莊辨認!」
許多國家都頗重視讀書人,大祿朝也不例外,每每科舉結束後都會將中者人員名單抄錄下來,分發到各府州郡縣,既是榮光,也是鼓勵。
因舉人特殊情況下可申請當地官府沿途護送,甚至是走官道,所以朝廷會將在冊舉人連同各自的身份、年齡、籍貫和體貌特徵做成專門的冊子,及時發放到各路官員手中。一來是為及時接洽保護,二來也怕有人冒充。
這個時候,舉人名冊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