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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郭仵作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又主動跟晏驕分享了獨門秘方油膏。
油膏里也不知加了什麼,非常提神醒腦,一下子就把屍體的臭味兒隔絕了,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沒能把防毒面罩帶來的晏驕感動的熱淚盈眶,衝著郭仵作狠狠比了個大拇指。
郭仵作正經挺高興的。
仵作的地位一直都很微妙,既關鍵,偏偏職位又低下,更為許多人避之不及。
這許多年來他一直都獨來獨往,也沒什麼朋友,如今多了個鳥兒似的活泛的同伴,感覺真不賴。
那頭龐牧就跟齊遠咬耳朵,「同行是冤家,原本還怕他們倆打起來呢。」
「沒想到處的還挺好!」
人死了也不知幾天了,屍體明顯腫脹,翻卷的傷口處還有蠕動的蛆蟲,說不出的驚悚噁心。
圖磬已經沒辦法奮戰在前線了,主動去外圍把守。
倒是龐牧和齊遠不怕,跟著晏驕和郭仵作往前去。
「晏姑娘,能看出點兒什麼來嗎?」龐牧問道。
他久經沙場,見過死人無數,可一直都是只管殺,誰管怎麼殺?面對這麼一具臉都不完整的屍首,當真有些束手無策。
「郭仵作先請吧。」晏驕道。
郭仵作也看出因為上回的案子,龐牧等人對自己頗有微詞,正想藉此機會洗刷名聲,因此略做推辭便上手了。
這一回,他並不敢怠慢,將能檢查的都細細查看了。
因屍體已經膨脹,將原本鬆散的衣服撐得緊緊地,郭仵作和晏驕光是切割衣服就費了好大功夫,旁邊看的人也提心弔膽。
「……不超過五天,致命傷應該是胸口兩刀,血基本上流幹了,」他用細長的竹籤子扎入傷口探了幾回,確認了深度和方向,謹慎的說,「死者約莫三十來歲,是個左撇子。」
良久,他站起身來,想了下又補充道:「兇手雖然極力想偽造成山賊劫財殺人,可屬下依舊認為是熟人作案。」
「熟人?」龐牧道。
「是,」郭仵作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大人請看,死者面部被人亂刀砍毀,假如死者是本地人,那麼必然是想儘可能掩藏死者身份。但屬下看死者衣物並非本地風格,約莫是西南一帶,且身份文書又不在身邊,被人認出的可能性極低。那麼,依據屬下多年經驗判斷,大約是兇手做賊心虛,或是心懷怨怒,這才故意將面部毀壞。」
山匪根本不可能這樣多費心神。
頓了頓,他又說:「屬下大膽推測,他可能是之前聽說這一帶多有山匪活動,這才大膽將人騙上山,卻不料大人您前陣子剛帶兵圍剿過,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晏驕點頭,「我同意郭仵作的看法。」
郭仵作明顯鬆了口氣,腰杆都本能的挺直了。
龐牧沉吟片刻,抬手招來衙役,「將衣裳鞋帽各剪一塊碎片下來,用烈酒煮過,拿去給有德布莊兩位掌柜過目,務必請他們辨認是何來歷。」
那兩位老人家跟布匹、衣裳打了一輩子教導,對各種料子了如指掌,必然能有所發現。
見郭仵作都說完了,龐牧又問晏驕,「不知晏姑娘可有什麼想說的麼?」
「郭先生說的基本沒有問題,」晏驕想了下,又道,「不過有幾個地方,我覺得可以進一步縮小範圍,不過需要經過大人您的允許。」
郭仵作也不像頭一回似的反駁了,只是睜大了眼睛,湊上前來,豎起耳朵準備聽。
龐牧點頭,「說來聽聽。」
「死者生前身體健康,無疾病,面部雖然被毀,但所幸還保留下一隻完好的眼球,」晏驕上前熟練翻開,「角膜腫脹,有乳白斑塊,部分乾燥變色,有羊皮紙樣。另外,關節容易活動,且有明顯腐敗靜脈網,結合現在濕熱的環境,腐敗加速,我更傾向於死於兩到三天前。」
她的動作太過熟練,表情也太過淡然,這會兒連齊遠和龐牧的臉也不自覺跟著抽搐,心道這姑娘瞧著嬌嬌弱弱,沒成想竟是個狠角色……
可聽到最後,龐牧眼前一亮,竟也顧不上噁心,「當真?」
「是,」晏驕又撿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還在蠕動的蛆蟲,「它們的生長情況,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娘咧,嘔……」齊遠被突然滾到腳邊的蛆蟲嚇得一蹦三尺高,臉都白了,當即顧不得許多,衝著晏驕作揖,「姑奶奶,您可饒了我吧!」
晏驕驚訝道:「哎呦,齊大人,這可真是對不住,天太暗了,沒瞧見您在那邊呀。」
齊遠有苦說不出,只是乾巴巴拱了拱手,又往龐牧身後藏了藏。
晏驕無辜的眨眨眼,又繼續說著自己的發現,「你們看,兇手雖然在死者身上扎了幾十刀,但都不致命。左肋下還有兩道被肋骨擋住了,說明兇手是個生手,手勁兒也不大。」
「一直到這兩刀,」她虛虛點了點死者的心臟,「或者說其中的一刀直入心臟。」
她又沿著刀子刺入的方向朝外比劃了下,「前胸刺入後又拔出,夏季衣裳單薄,幾乎沒有什麼阻礙和吸附能力,必然會有大量血液噴濺出來。」說到這裡,她微微皺了皺眉,看著外面的雨幕嘆了口氣,「這兩天一直在下小雨,早晚濕氣也大,地上血跡已經無法清晰分辨。但綜合來看,應該有一部分噴在兇手身上。血跡難以清洗,且就這麼穿著定然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