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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27:46 作者: 溯時
    再這樣掰扯下去,究竟啥時候才能完?

    明明是家務事,可他們不願意在自個兒家裡把事了了,那就只能讓宋德榮出馬。

    他是一個頭兩個大,但仍舊用公正的語氣對兩個孩子說道:「大寶、二寶,你們想跟著誰?」

    「娘!」兩個孩子大聲道,「我們跟娘走!」

    而後,許二寶高興地說:「以後娘不在家,奶再也不會不讓我們點煤油燈了。我和哥哥在屋裡摔了好幾回,腿都摔淤青了。」

    周老太嘴角一抽。

    許廣中怔愣道:「奶是為了省點燈油,這是為了我們一家人做打算。」

    許大寶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奶自己屋裡可亮堂了!都要睡了,還不願意吹煤油燈,我上回聽妞妞把燈給滅了,被她打了個半死!她說這麼黑漆漆的,是不是想摔死她?」

    這話一出,又是刷新了村民們對周老太的認知。

    「這老太太的心可真毒啊,自己摔不得,孫子摸黑摔了沒事,孫女打得嗷嗷叫也沒事,只要自己過得舒坦就成!」

    「當初她就不是個東西,要真是個人,咋會這麼對大房家的?好在大房家的運氣好,不是她親生的,要不也得被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還真以為她對自己兩個親生兒子有多好呢,我看也不見得!這回老三媳婦不就是對她忍無可忍了,才非要鬧著要離婚的?」

    「許老三這運氣也背,攤上這麼個娘,現在媳婦鬧著要離婚,兒子也不跟他!」

    這些話語一下子就往許廣中的耳朵裡頭沖,在他的腦海之中炸開來。

    他們若是不這麼說,他是絕對不會這樣揣測自己娘,可現在,聽著大家說的話,他懵了。

    他娘難道真的這麼自私自利嗎?

    他木然地愣在原地,直到陳艷菊帶著兩個孩子,與她的娘家人一起離開了甌宅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德榮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道:「明天一早,你們倆來公社辦離婚手續。這事現在不是你說了算的,要是你媳婦非要往上鬧,到時候咱村評不上先進,連分糧都得比別村的要少,我看村民們怎麼跟你過不去!」

    人群逐漸散去了,許廣中面無表情地回屋,眼中滿是木然。

    這個草屋裡頭,就只剩下他娘和許妞妞了。

    往後,他要跟她們過日子嗎?

    許廣中埋怨陳艷菊不近人情,怪兩個兒子沒心肝,最後又看向他娘。

    一切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許廣中想不明白。

    ……

    許家三房終於把離婚手續給辦齊全了,這事最後還是傳到許老頭的耳中。

    他愣在那裡,手中的旱菸就這樣燃著,心裡頭空落落的。

    孫秀麗在灶間幹活,對許廣國嘀咕著:「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我現在一天到晚,除了上工,平時一步都不敢往外邁!你知道人家是怎麼笑咱們不?說咱們許家是離婚之家,一個家裡頭就出了兩對離婚的!」

    「別說了!」許廣國咬牙罵道。

    孫秀麗梗著脖子:「咋就不能說了?爹娘已經離婚了,人家還說娘是老虔婆,說她的心眼是黑的!現在連小叔的媳婦都跑了,誰不知道艷菊平時那眼珠子就跟長在她男人身上似的,咋會說離就離?我看他們沒說錯,咱家就是風水不好,不吉利!」

    「你還說!」許廣國面紅耳赤,猛地將灶台案板上的刀甩下來,罵道,「還嫌家裡事不夠多?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還不消停?」

    孫秀麗不服氣,到底還是被罵得噤了聲。

    想到他們家這光景,再想到大房一家的日子過得有多好,她氣得嘴角都要咬出血來。

    然而她沒想到,大房一家的好日子,這才剛剛開始呢!

    ……

    臨近年關,肉聯廠更忙了。

    職工幹活辛苦,食堂便要更加認真準備早午晚飯,這也算是肉聯廠廠長體恤全體職工。

    肉聯廠能做到在國營工廠之中效益最高,也最是深得人心,確實是與廠長的領導是分不開的。

    如今,作為工廠的一份子,許廣華也有了極其強烈的歸屬感。

    在後廚,他幹活極其賣力,如後勤主任說的那樣,既然沒法轉正,那就要把自己如今的崗位守好。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和許廣國一樣,因是臨時工而被辭退,可只要在崗的一天,他就要把事情做好。

    許廣華在後廚忙得很,可做事卻非常有條理,即便是正式員工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工作到了這份上,總歸比過去在地里幹活來得好,許廣華雖不會安於現狀,但就目前來看,他已經很滿足了。

    「許同志,廠長喊你。」外頭一陣聲響。

    許廣華的手中都是麵粉,被這樣一喊,愣了愣,趕緊找了塊布,擦了擦手。

    廠長怎麼會找他?

    許廣華匆匆忙忙從後廚出來。

    就他所知,廠長雖對廠子裡大部分事情都親力親為,可也不是真到如此事無巨細的地步。他來廠里已經好幾個月了,還從來沒有面對面和廠長說過話。

    許廣華不知道廠長為什麼會突然讓人喊他過去,在腦海中設想了無數個可能,然而,當他走進廠長辦公室的那一刻,他還是愣住了。

    盧鋒竟然也在。

    盧鋒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與廠長談笑風生,全然沒了之前面對他時那頤指氣使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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