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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21:56 作者: 南慕野
颱風剛過,天氣極好,天藍如洗,晨光明媚,映照在盛和光蒼白的面容之上。他眼中帶著笑意,威嚴卻又不失溫雅,風度極好。縱使厲丹溪對他有不滿,此刻看他這般態度,心裡也舒坦不少。
盛和光只看了一眼小寒,便告辭而去。外頭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來處置。
船行極快,第二日清晨,大船駛入揚州港。江流滔滔,晨光熹微,港口之上仍點著些零星的火把,火光點點,隨水蕩漾。
小寒隨著厲丹溪一起,帶著一眾侍從僕人,下了大船。
盛和光立在船舷之上,看著小寒的身影,消失在了晨光之中。江風獵獵,捲起他的衣袍。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也曾這般目送她遠去,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面。
他壓下心中的怪異之感,命令船工收了舷梯,起錨出發,沿著運河直上,往京城而去。
小寒隨厲丹溪一起,返回丹溪谷。
厲丹溪的馬車,高大寬敞,平穩快速,車裡鋪了厚厚的墊子,坐起來甚是舒服。
小寒一邊給厲丹溪捶腿,一邊垂頭想著自己的心事,有些微微出神。師徒兩人一時無話。
厲丹溪看到徒兒這般模樣,心裡如何不明白?想了想,忍不住問道:「你若是想去杭州,我仍舊讓江天陪著你去。如今那裡不太安全。」
小寒回過神來,忙道:「不必,徒兒先送師父回丹溪谷。許久未回,我也很是想念大家。」
厲丹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打趣道:「當真很想念麼?剛才誰在出神呢?」
小寒正在捶腿的手一頓,半晌,嘆了口氣,道:「師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厲丹溪撫摸著小寒柔軟而亮澤的頭髮,眼中帶了憐愛之意,道:「你若是一時還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他若是有心,自會等著你、護著你。」
「師父,你不怪我嗎?」小寒有些愧疚地問道。當初,她重生回來,只說了要去西北,時間不定。那時候,厲丹溪正要給她教授一些獨門的醫術,誰知一貫乖巧的徒兒竟然自有安排,自顧自地走了。
厲丹溪道:「說什麼傻話?若是怪你,我還能讓阿耿跟著你去?你當時說,那人對你至關重要,你定要去。我又怎會攔你。至於前幾日,我攔著不讓你去看他,那是因為他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讓他如願,我得叫他多吃些苦頭才行。男人都是這樣的,不吃苦頭不知道珍惜。」
到下午時候,馬車駛入層層重山之中,到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了丹溪谷。
丹溪谷青山環繞,甘棠河穿山而過,水流湍急。入口處極是隱蔽,乃是一處小山,且為重重樹木遮掩,豈知穿過山門之後,別有洞天。
山谷之中,沿著甘棠河兩岸,錯落地修築著些竹屋,田地和山地上皆種植著藥物,空氣中仿佛也混雜些許藥物的香氣。這正是小寒熟悉的味道,她跳下車來,不由得深呼吸了幾口氣,扶著厲丹溪下車。
谷中眾人見到厲丹溪和小寒回府,湧上前來,拜見與問候。一時之間,一向安靜的丹溪谷也多了幾分熱鬧。
谷中居住有十餘人,皆是這些年來,厲丹溪行走四方,救下來的人,有男有女。有些天分高的,跟著厲丹溪修習醫術,資質普通的,便在谷中打理藥草。還有些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殺手,被厲丹溪救了,隱姓埋名在此,成了丹溪谷的護衛。
這一夜,谷中宴會廳火光通明,歡聲笑語不斷,舉行宴會歡迎師父與小寒歸來。小寒無法推脫這一杯又一杯的酒,待到宴會散去時,酒勁上頭,趴在桌子上竟是起不來了。最後還是厲丹溪看不下去了,同谷中廚娘凌波一起,扶著她回屋。
厲丹溪給她擰了一把熱毛巾,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道:「你就這點酒量,也敢硬喝。你就是不喝,也沒什麼。」
「我許久不見大家,心中高興嘛。」小寒嘟囔著,半靠在床上。
「個醉鬼!」厲丹溪笑著搖搖頭,戳了戳她的額頭,為她蓋上被子,正要離開,忽然小寒緊緊抱住她的胳膊,一頭扎入她的懷裡,道,「師父,我……」
一句話沒說完,喉嚨就先哽咽了。小寒也就閉了嘴,只抱著厲丹溪不願意放手。
厲丹溪心中湧出無限愛憐,拍著她的後背,道:「好了,現在回家了,睡吧。」
小寒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她是在鳥兒清鳴聲中醒過來的。
她睜眼一看,是自己居住多年的竹屋。她掀了薄被,幾步下床,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山間的清風吹拂,霧氣縈繞在遠山近水之上,江水淙淙,沖刷著岸邊的石頭,發出輕微的響聲,越發顯得山谷里靜謐安寧。
小寒套上木屐,噠噠噠地下了竹樓,坐在了江邊的大石之上,提起了裙擺,將雙足放入水中,嘩嘩地劃著名水。江水冰涼,著實舒適,叫她之前焦灼憂慮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她不想回答盛和光的問題,便乾脆躲了開去,暫時不回杭州,在丹溪谷里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了。
天青已是回了杭州,帶口信給兄長沈屹。至于丹霞,此刻就在谷中陪著自己。
每日,小寒侍弄藥草、研製丹藥,偶爾跟著厲丹溪一起,研究各種針法手術。到了傍晚時分,便下廚幫忙,煮飯做菜。眾人都愛她做菜的味道,紛紛誇讚,每日夜間用餐,也甚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