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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21:56 作者: 南慕野
幾個丫鬟都挑了,梳妝打扮。待整理完畢,林媽媽看著眼前水靈靈嬌滴滴的女娃兒,心裡得意。
小寒穿的,乃是玫紅色的半臂,豆沙色的襦裙,越發顯得膚白貌美,嬌艷欲滴。
林媽媽掃視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帶著眾人去了。
大約是早有交代,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安排了身邊的嬤嬤,將林媽媽及分到院中的丫鬟一一接了進去。
最後,只剩下小寒一個,跟著林媽媽去往三爺住處。
那是緊靠著後花園的一處院落,偏僻安靜。
「三爺有疾在身,行動不便,不愛出門,因此就住在此處。他一個人待久了,不是很喜歡與人打交道,你凡事小心些,守規矩,他才會喜歡你。他院裡乃是崔嬤嬤管事,商戶來的,計較得厲害,你可小心些。」林媽媽叮囑道,聽起來是一片慈善心腸。
小寒點頭,面上滿是感激之色:「多謝媽媽提醒。」
到了院子,院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個匾額,寫著「滄海院」幾個大字,蒼勁有力。
林媽媽上前敲門,敲了幾下,有些不耐煩了,正要用力再敲,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嬤嬤打扮,面色頗為嚴肅,道:「林媽媽,有何事?」
林媽媽笑容滿面:「崔嬤嬤,人送來了,名叫小寒。就勞煩你多多管教了。」
崔嬤嬤看了一眼小寒,道:「放心,我定然好生管教著她。」
林媽媽轉身去了。
崔嬤嬤看著小寒,皺眉道:「進來吧。」
院裡靜悄悄的,林木森森,仿佛沒有僕人一般。崔嬤嬤帶著她穿過遊廊,入了一個小院,小小三間屋,屋前一個一丈寬的天井,種了一棵桂花樹。
「你就住盡頭那間。」崔嬤嬤指了指靠近桂花樹的那一間,不假辭色道,「三爺喜靜,你不要到處亂走。若是犯了忌諱,打殺了也是有的。」
小寒乖巧地點頭,旋即問道:「敢問嬤嬤,奴婢何時可見三爺呀?」
崔嬤嬤冷冷道:「三爺若是有空了,自會見你。」她頓了一下,又道:「滄海院裡的規矩,一是安靜,二是本分,別亂說,亂走,沒有三爺發話,萬不能入了主屋,知道麼?」
小寒連忙點頭:「知道了。」
崔嬤嬤轉身,就走了。只留下小寒一人,拎著包袱,站在院中。
小寒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隨手摘下了一片桂花樹葉來,揉成一團。
她推開房間門,小小一屋,一榻一幾一椅,窗明几淨,陳設簡樸。
小寒放下了包袱,躺倒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有些發愁。原來要見盛和光這麼難。
聽嬤嬤的意思,他是半點不想見她了。若是乖乖地等著,只怕要到猴年馬月。
她還想著早點治好他的腿,報了恩,再去京城,找到自己的兄長,找到害了他們兄妹的幕後黑手,報仇雪恨。
小寒本名沈輕寒,兄長沈屹,大她四年。她十歲那年,母親因病亡故,遠在京城的父親派人接了她和哥哥回京。回京途中,馬車墜落山崖,落入河中,她被師父救起,哥哥卻失蹤了。後來幾年,她遍尋河流下游,也毫無兄長的蹤影。
前世里,也是在治療盛和光時,偶有一日,在他的書房裡,竟看到了一塊玉佩,正是母親從前贈予兄長的。
她抖著手拿過玉佩,顫聲問:「這……是誰人給你的?」連一貫的敬語都忘了。
盛和光道:「乃是公主府長史的物品,他才學淵博,人品高潔,可惜英年早逝了。」
玉佩「啪嗒」一聲跌落地上,碎成幾瓣。小寒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原來,這位長史少年時受過傷,盡數忘記了前塵往事。也不知是否因這創傷,腦中受損,不過二十多歲,就與世長辭。
小寒重活一世,這一輩子,無論如何都要救回自己的兄長。而且,她還要找到當年加害兄妹倆的人。
遠在京城事業有成的父親,或許是突破口。
說來可笑,前世里,小寒竟不知自己的父親姓什麼,又在京城裡做什麼官。小寒之母沈氏乃是蘇州鄉紳的獨女,那鄉紳看小寒之父雖然出身貧窮,但高大魁梧,一身武藝,便招了入贅。成親不過半年,父親就外出服兵役。一去十餘年,中間回來幾次,步履匆匆。
待到墜崖落水,被師父所救,師父問她要去京城找誰之時,當時年幼,凡事有兄長處理,她竟是半點不知。師父又代為打探一番,也沒有頭緒。此事就耽擱了下來。
直到她在貴妃寢殿裡,氣急敗壞的永寧侯指著她的鼻子斥責怒罵。電光火石之間,她終於想起來,永寧侯與她記憶中的父親如此相似。
一查,果然是她的父親。
父女相見不相識,父親還意圖殺死女兒,這世間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麼?
她的父親手握重兵,乃是景熙帝的肱股之臣。她的父親,在離家後第二年,納了一名小妾。妾侍生了一兒一女,後來,父親與母親和離,侍妾又做了正頭太太。
思來想去,兄長與自己墜崖之事,大約便是這位小妾的手筆。
想到母親獨自一人度過的孤獨寂寞的日子,想到這小妾兒女雙全得封誥命的風光,想到自己兄妹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苦楚,想到兄長英年早逝,小寒宛若被刀尖一刀一刀地戳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