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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17:55 作者: 藍艾草
陸微軟軟趴倒在地,抱著肩膀往旁邊滾過去,靠牆老實蜷縮起來,渾然一副被嚇壞的模樣。
兇手雖是女子,但身手著實不錯,與護衛在胭脂鋪里交手十來個回合,刀刀致命不落下風,還砸碎了櫃檯上擺著的許多瓶瓶罐罐,揚起一陣陣緋色桃紅的胭脂塵霧,見討不到便宜,外面街上已經有瞧熱鬧的百姓對著店內指指點點,她無心戀戰沖向店鋪後門,很快便消失了。
胭脂鋪的老闆娘嚇得瑟瑟發抖,幸得此際並無別的客人,倒不曾傷及無辜。
逛街差點丟了性命,哪還有興致再逛下去,護衛當即立斷攔了兩名熱心路人,一名前往寧城知府衙門報案,另外一名去州牧府傳話。
梁府水榭,沈肇聽曲正聽得昏昏欲睡,靠在圈椅上打盹,外面忽有人來報:「大人,宣諭使身邊的人在東街胭脂鋪被刺,聽說已經報官。」
梁有道惱怒的抬高了音量:「你說什麼?宣諭使身邊的人被刺?」
遠處戲台上的三弦與哭腔忽的遠了,沈肇從半夢半醒之境被驚醒:「誰?誰被刺了?」
朱實坐在梁有道身側,兩人時不時還交流一番寧州與京城的戲腔,倒似一對忘年交,此刻好心向睡糊塗的沈肇解釋:「說是宣諭使身邊的人被刺。」緊跟著反應過來,宣諭使不就是他們嗎?
他與沈肇面面相覷,不由問道:「我們……我們的人被刺?」
台上的琵琶聲急雨似的響起,沈肇猛的站了起來,面色鐵青追問梁府下人:「誰被刺了?有沒有性命之憂?受傷的都有誰?」
他雖知陸微劍術高妙,但進城之前早已與她達成共識,進了寧城便等於往她身上鎖了枷,輕易不能動武,唯恐被梁有道的人識破行藏。
梁有道想到客院傳回來的消息,果然沈少卿甚是疼愛他房裡的小丫環,說不得便是此行出遠門才納進房,新鮮著呢。
少年人啊,光顧著沒用的情情愛愛。
「沈大人不必著急。」梁有道催促傳話的下人:「還是快說清楚,都有誰受傷了?有沒有憂命之憂?」
傳話的下人道:「聽說有個婢女受傷了,具體傷的哪一個,小人委實不知。」
沈肇已經無心聽戲:「梁大人,下官要過去一趟。」語帶譴責:「沒想到寧城治安如此混亂,下官跟朱大人都是文官,哪還敢上街去。」
「不至於不至於。」梁有道連忙相勸:「寧城平日治安都不錯,許是……許是近來流民作亂也有可能。」還瞪了寧城知府一眼:「喻大人,怎麼回事?」
寧城知府喻嘯威,聽名字威風八面,實則多年依附於梁有道,對他言聽計從,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出他一腦門子熱汗,惶恐起身,腰都彎成了蝦米:「沈大人息怒,這事……許是誤會一場?」
「梁大人,恐怕下官也不能再聽戲了,要過去瞧一眼。」朱實也站起身,自入城之後的笑容盡數隱去:「本官不管是流民作亂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人行兇也罷,喻大人身為本地父母官,不能保證百姓安居樂業,也該考慮考慮頭頂的烏紗了。」
喻嘯威暗暗惱怒,用眼神請示州牧大人,見他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立時便找到了主心骨:「本官這便回衙門,派人封街查案,一定給兩位大人一個交待!」
梁府的戲匆匆散場,梁有道派了二兒子梁放陪同宣諭使前往東街。
梁放三十多歲,生的粗壯敦實,肌膚是常年在日頭底下暴曬出來的古銅色,長著一張格外憨厚的臉,笑起來渾似個和稀泥的老好人,與沈朱二人同車一路道了十八回歉,才到達東街胭脂鋪。
沈肇第一個跳下車,衝進胭脂鋪一眼便瞧見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陸微,朱實的倆婢女一左一右相陪,她面色蒼白,右手牢牢按著左肩,鮮血順著指縫不住往外流,已經染紅了一片,觸目驚心,也不知傷口有多深。
他雖然知道陸微劍術很好,可還是被她的傷勢嚇到,連聲氣都發顫:「微兒?」
青蛾跟紅葉雙雙起身給沈大人騰地方。
陸微見到他,眼淚滾滾扯著哭腔喊:「三郎,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當真是個我見猶憐的小婢女。
梁放緊隨其後,眼睜睜看著年少有為的沈三郎大踏步走過去,半摟半抱拉起地上受傷的姑娘小心檢查,語聲溫柔的都要化了:「別怕,讓我看看你都傷哪了?」
那受傷的小婢女似乎被嚇破了膽子,緊緊扯著他的袖子不肯鬆開,想來在房裡甚是受寵,這才有此情態。
青蛾跟紅葉總算緩了過來,見到朱實趕緊起身迎了上去,也是雙眸含淚,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七郎……」
朱實:「你們倆沒受傷吧?」
紅葉心有餘悸:「我們逃得快,沒傷到。就是微兒嚇傻了,逃得慢了些,傷了左臂。」
沈肇檢查完陸微身上的傷,確定只傷了肩膀,俯身一把抱起小姑娘,見她幾乎忘了裝驚嚇疼痛的呆滯表情,一夜未眠的煩躁竟散去不少,還向朱實交待:「這邊的事情就勞煩朱大人了,我帶微兒去醫館處理傷口。」
「我陪沈大人一起去。」梁放執意同行,沈肇也未再拒絕。
陸微被沈肇抱著踏出胭脂鋪,整個腦袋都埋進他懷中,用僅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小聲催促:「沈肇!快放我下來!我傷了胳膊又不是腿,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