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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17:55 作者: 藍艾草
    皇帝早聞陸安之實幹之名,原已經定了人前往吳江查案,誰知陸微千里跋涉而來,正好聽聽她的說法,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敢拿自己項上人頭為其父作保,可見陸安之愛民之心不虛。

    「既如此,你的人頭便先寄存在項上,待得查清吳江之事,朕再作決斷不遲!」皇帝內心已是深有觸動,只面上不顯,語氣更無絲毫鬆動,免得給這小姑娘窺破。

    陸微見皇帝並不相信自己所說,又遲疑道:「臣女之父上任不足半年,但臣女在大堤之上聽得有年長百姓說吳江大堤多年未曾修築……也不知是真是假。」

    「多年不曾修築?」皇帝不由提高了聲音,回想自己即位幾年,各地修築河道水利堤壩的銀子可沒少撥,而其中就有吳江的修堤銀子。

    陸微不知其中關竅,只講自己所聞:「但奇怪的是,暴雨初下之時,父親與屬官在衙門商議,問及大堤修築情況,彼時臣女剛好去給父親送飯,聽得許多屬官都道大堤年年加固,可百姓卻說多年不曾加固,恐怕抗不住連日暴雨,最後大堤果然坍塌,臣女未曾在大堤走訪,所以不知到底是父親的屬官說謊,還是當日大堤之上的百姓說謊。」

    皇帝見她纖瘦稚氣,瞧年紀約莫也只有十六七歲,只是神態認真,當下一拍御案喝道:「大膽!你竟為了自己父親能夠脫罪,便誣賴吳江屬官?」

    陸微連忙叩首告罪,可語聲卻鎮定如常:「陛下恕罪,臣女父親一向清廉愛民,視百姓如手足,只盼著陛下治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若臣女做出此等之事只為父親脫罪,恐怕父親都不會饒了臣女。」

    她語聲似微有哽意:「當年……當年父親在容溪任上,臣女的母親每日洗手羹湯,後來出現疫症,母親懂一點醫理,跟著父親前往疫病發生的村莊,這才染上疫症早早去了,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臣女幼承庭訓,豈敢糊弄陛下?若是臣女之父為官貪瀆,視人命如草芥,臣女定不敢私自入京為父申冤,可明明父親愛民如子,臣女不想父親稀里糊塗丟了性命,還請陛下明察!」

    她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在冰涼的地磚之上,久久不肯抬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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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御書房內落針可聞,皇帝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少女,久久不語。

    沈肇在新帝手底下幾年,對他的脾氣秉性也多少了解幾分,知道這位是從幾位皇子的殘酷競爭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至尊之位的,對朝中不少尸位素餐的老臣子們早有不滿。

    新帝年輕而富有決斷,最煩老臣子那些牽扯不斷的人情關係,但凡要處置哪位觸犯律法的重臣,必有朝中交好的、或同年或鄉黨輪流求情哭訴此臣子往日之功績,仿佛以往日之功績便可抵銷今日所犯之罪責。

    他揣度帝王心思,猜測皇帝不過是嚇唬陸微,免得她為其父脫罪而徇私說謊,故而不敢出聲求情,只提著一顆心靜觀事態發展。

    片刻之後,皇帝注視著跪伏在地的少女,面色終於和緩:「起來吧,不必跪著了。」

    沈肇提著的一顆心悠悠落回腔子裡。

    陸微起身:「臣女多謝陛下!」

    皇帝此時才贊道:「陸安之有女如此,為父申冤不懼生死,乃汝父之幸!」

    陸微:「陛下謬讚,臣女萬不敢當。」

    吳江之事傳入京中,旁人暫且不說,身為胞兄的陸建之若是能挺身而出為陸安之求情,皇帝也能理解,倒不至於斥責。

    手足之情,算不得結黨營私。

    他自己與同爭大位的兄弟們關係一塌糊塗,手足相殘,反而想見到臣子手足情深。

    魯王世子不曾出面為妹夫求情,他倒也不意外,可陸建之卻自始至終都避嫌不出,不為親弟弟說一句話,反而讓皇帝內心的感受頗為微妙——陸家不是向來講究兄弟互相扶持,為了陸敬之的前程,這才逼迫陸安之續娶他那位堂姐蕭蘭茵嗎?

    可見世上之事,有時也不大講究你來我往。

    比如他那兩位兄弟明明競爭失敗,只要縮起脖子老實跪在他腳下稱臣,他自會許他們安穩度日,一世富貴,可惜他們偏要向他舉起屠刀……

    皇帝既討厭臣子結黨營私,又不喜歡臣子寡情涼薄,眼中唯有官位權勢,一心鑽營。

    他吩咐內侍將陸微先帶出去,這才與沈肇討論此事:「陸小姐所說,沈卿怎麼看?」

    沈肇道:「梁大人上摺子狀告陸大人不懂水利,罔顧百姓性命,致使百姓在洪災之中死傷無數,大量農田被淹,自要收押問責;但陸小姐卻說吳江府除了幾名跟隨其父巡堤的差役被水沖走,並無百姓傷亡,雙方各執一詞,真相究竟如何,猶未可知。微臣提議陛下派人徹查此事。」

    皇帝:「如何徹查,沈卿可有想法?」

    沈肇:「陛下,梁大人任州牧將近二十年,在寧州恐早已根深葉茂,若是貿然派人去查他所言是否屬實,只恐打草驚蛇,並不能查清真相。不如陛下派兩路人馬,一路明著前往吳江徹查陸安之,一路暗中調查梁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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