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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且這輩子都可能只是貴妃,好不容易兒子有了一點點熬出頭的跡象,她的心頭多了一盞支撐著她去幻想自己成為皇后太后的燈,誰知卻突然間又被皇帝親手拍滅了火苗。

    平心而論,換了誰都不可能心平氣和。余貴妃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忍下來,委實不容易。

    所以端王剛剛問他還想不想被皇后壓制,她自然是不樂意的。

    但樂意不樂意,跟造反無關。

    「即便是你放下天大的錯誤,只要不觸碰到那個位置,你父皇關你幾天,打你罵你,這都不要緊,本宮也從來不擔心你會沒了性命。可是造反不同,你父皇最在意的就是皇位了!你敢染指這個位置,就是死路一條。你也不想想,太子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還是得不到什麼重要的官位,不就是因為你父皇心裡那麼點心思麼!」

    她一邊說一邊哭:「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障!如今什麼都不能做了,只能是不讓你父皇和太子去祭祀,看能不能把台子拆了。」

    端王卻道:「不可能,拆是拆不了了,母妃,您就答應了這次吧。與其這樣苟且的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做一場大的去死。」

    余貴妃被他說得更加心驚膽戰,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孽障,你是什麼時候有了這種心思!」

    端王扭過頭,不去看余貴妃臉上的淚痕,而是淡漠的說:「從一次一次的失敗開始,從父皇一次一次的打壓開始,從大家都告訴我我可以做儲君可以做皇帝可以做這江山的主人開始,我這有了這種心思。」

    即使是說到這裡,端王依舊還是諷刺了太子一句:「我就不相信太子沒有這種念頭,只是他不敢做罷了。如今想來,太子應當比我明白的更早,他明白了自己是奴才,他還要做父皇的奴才,做的比奴才還沒有尊嚴,一國太子,做什麼都不成,手下沒人,手裡沒權,父皇就連他身邊的人都想控制,給了他伴讀,就不再管他,久而久之,連跟著他的伴讀都沒有了好前程……」

    「這種日子,他過得,但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過起來還有什麼尊嚴?」

    從太子的身上,端王就知道了自己就算是成為了太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他只是重新過上了太子現在的日子,唯唯諾諾,彎著腰鞠著躬,比奴才還不如。

    端王深吸一口氣,「所以,做什麼還要去爭那個太子之位,直接做皇帝不好嗎?」

    余貴妃手指頭都凍僵了。明明屋子裡面碳火足夠,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從骨子裡面散發著一股寒冷。

    「做皇帝自然好,可你也不想想,這個位置是那麼好得的嗎?」

    端王就笑了起來,「所以,我們還得想另外的辦法。一次不夠,第二次必須要能命中。」

    他抬頭,把一顆藥丸給了余貴妃,「母妃,若是兒子沒成,之後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

    臘月二十三,馬上就要過小年夜了,承明殿外,周全恭看著黑漆漆的院子,心裡嘆了一口氣。

    宮殿四周站著侍衛和太監,一個個的精神得很,如往常一般用目光巡視著周圍,絲毫不知道已經發生了要血洗皇宮的事情。

    宮殿裡面,皇帝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張信,臉上陰晴不定,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怒氣,讓人不敢接近。

    裡面也沒有任何人,宮女太監都在外面侯著,皇帝想找個人出氣都找不到。

    他靜靜地坐著,直到子時,才嘶啞開口,「周全恭——」

    周全恭立馬進去,跪在地上,「陛下?」

    但就這麼跪著,皇帝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到底要怎麼辦。

    周全恭是知道皇帝為了什麼而這般,他雖然跪著不動,卻心裏面已經轉過千百回,就怕皇帝讓他帶著人去把端王的腦袋摘回來。

    那他自己離死也不遠了。

    周全恭就恨端王簡直是蠢貨,一個蠢字其實都已經不能形容端王了。

    周全恭一邊罵,一邊見皇帝久久沒有說話,還得費盡心思的問一句不會惹怒陛下的話。

    「是要用膳嗎?」

    皇帝的怒火就發了出來。桌子上的摺子一股腦的全砸上了周全恭,罵道:「用膳!朕還用什麼膳!朕死都要被氣飽了!孽障!朕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孽障出來?!」

    他怒道:「若是知道他長大之後是這個樣子,早該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他!」

    周全恭承受著這股怒火,不敢說話,卻心裏面鬆了一口氣——這下子,怒火全部發了出來,總比一言不發好多了。

    皇帝還在那裡罵。

    「整個皇宮都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還有什麼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他如此冒險,如此莽撞,如此的愚蠢,難道就不想想,朕你會發現嗎?」

    周全恭卻想:那要是你不能發現呢?

    這招雖然險,但是卻能一招致命。只要能成,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而且,端王如今一直都在圈禁之中,就是那樣孤傲的性子,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奇怪。

    皇帝又砸了一個花瓶。

    稀里嘩啦的砸了不少東西,總算心裡平靜了一些。他這才坐了下來,一張臉上終於有了疲憊和老態。

    他坐在上面的龍椅上,看著跪在下面的周全恭,緩緩的問道:「你說——怎麼就走到如今的地步了,朕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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