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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皇帝吃的心酸。等太子走了之後,正逢蜀陵侯進宮,皇帝就跟他道了一句:「你說,教導兒女,怎麼就這般難呢?」
蜀陵侯進來的時候,剛碰見太子拐了彎出去,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兒女都是債,債多了,便不愁。」
皇帝就笑起來,「哪裡不愁,愁的很。」
但是愁來愁去,愁的還是太子一個人。
端王養私兵,品性就壞了,他自然不能再用。這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囚起來就好了,若是將來他想通了,就放出去,做個閒散王爺。
自己的兒子,總不能要他們的性命。只要命還在,即便圈禁在園子裡一輩子,也是好的。
他作為皇帝,作為父親,做到這種地步,覺得自己已然是不容易。
所以,皇帝根本不為端王的事情煩心。那就只剩下太子了。
太子在他眼裡已經不是太子,已經是皇太孫的父親。
皇帝明白,從他決定讓阿昭做皇太孫的那時候起,太子就成為了棄子。可這是對大家來說最好的局面。
皇帝算不得老,再等二三十年退位正好,可那時候,太子都四五十歲了。
一個儲君,做四五十年,也是世間罕見,太子心裡不會有任何念頭嗎?
皇帝不相信。若他是太子,那必然也是要心不安寧的。可是他身子康健,年歲算不得大,不想讓位,難道有什麼錯處嗎?
所以培養阿昭做下一個皇帝,是最好的選擇。
皇帝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心就鬆了一塊,就好笑緊繃的弦終於鬆弛下來,神情舒暢。
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已經決定如此做了。而且這事情也沒有任何的不對。
他跟蜀陵侯道:「到時候,從你家的孫兒裡面,挑出一個人來給阿昭做伴讀吧。」
「說起來,也是表親。」
蜀陵侯便跪地謝恩。回去之後,自然也不能跟趙氏道,只靜靜坐了一晚上後,第二日跟趙氏道:「教導阿明一些規矩吧,怕是年後就要進宮了。」
趙氏大驚,「這……咱們家跟東宮——」
蜀陵侯鄭重道:「咱們家阿明,以後就是阿昭的伴讀了。」
阿明就是折致遠的第一個兒子。
這可真是……趙氏不知道說什麼了。蜀陵侯卻道:「這事情,暫時不要對外說。」
趙氏嘆氣,「好。」
別人猜不出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她跟蜀陵侯是多年的夫妻,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她卻能領悟到的。
皇帝放棄太子了。
過年的時候,宮裡照常設宮宴。群臣攜帶官眷進宮,端王也得以進宮。
端王瘦得可怕,他整個人都皮包骨了。
皇帝也是關了他禁閉後第一回 見他的模樣。兩人是在去宮宴之前單獨在承明殿見的,一見他這副模樣,皇帝心酸難耐,「端王!你怎可自損傷身。」
端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讓父皇擔心了。」
自從余貴妃帶了信回去,端王就將太后的那句不要自作聰明想了無數遍,然後終於知道,自己養私兵的事情被父皇知曉了。
他瞬間被嚇得茶飯不思,好在想來想去,心知自己這次養的兵只是試試水,並沒有大規模的養,父皇只是藉口四斗的事情關了自己,怕是還要給機會的。
只是這個機會,不再是儲君,而是閒散王爺。
端王心裡不願意,他還是想賭一次。
父皇喜歡可憐的人,以往他們兄弟之間,誰弱一些,他就喜歡幫扶誰,太子是個倔性子,就是再想扮可憐,都還端著架子,可他不一樣。
他沒有架子了。他可以打碎了自己的骨頭給父皇看。
皇帝果然心痛,「你這是何苦。」
端王這回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父皇,兒子也不想爭了。爭來爭去,好像全是一場空,也走錯了路。」
「這些天,兒子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裡,想來想去,卻還是想不通。」
「後來,阿昌從宮裡回來,只要教養嬤嬤敢掣肘他,他就瞪人,教養嬤嬤便不敢動了。」
「兒子從那時候就想,自己應該從頭開始錯了。為了個儲君之位,開始結黨營私,四處結交權貴。要結交他們,就要給他們好處,為了養私兵,就要收人家銀子。」
「明明是主子,卻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奴才。」
「非但如此,我竟然還覺得養私兵也沒有什麼,只要我不造父皇的反,只要將來太子敢打壓我,我也有底氣,那就沒有什麼,可現在想來,誰給我的膽氣呢?」
他憔悴的笑了笑,「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悲,就越生氣。」
「父皇,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兒子想,應當會比太子更加用功一些來獲得父皇的青睞。」
皇帝信端王的話。
他沒有說什麼寬恕的話,只搖頭嘆氣,「起來吧,你明白就好,還為時不晚。」
端王便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才起來,然後跟著去了宮宴。
皇帝攜著端王一起出現在外間,群臣便悄悄的看向太子。只見太子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坐著,帶著太子妃和小皇孫在那裡用膳。
皇帝一來,眾人起身,太子虛扶著太子妃,一起朝著皇帝磕頭。
端王就朝著端王妃的方向走去,也坐在了妻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