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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他越發覺得心愧難安,道:「如今若是你跟太子成了婚,便又是當年之境況。即便陛下一時信我,可是長久之下,便蜀陵侯府都跟太子綁在了一起,陛下怎能不起疑,他那種性子……」
蜀陵侯一掌打在桌子上,悲痛道:「若是蜀陵侯只有咱們幾個人,那便是拼得一身剮,也要滿足你,可是珺珺啊——這裡面,還有上千條人命,為父,為父不敢輕易賭。」
他說到這裡,已經哽咽難言,顫抖著手,深吸一口氣,這才愧疚道:「所以珺珺啊,為父還要細細思量,才能回覆你。」
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折筠霧就靜靜的看著他,倒是也沒有什麼失望沮喪的神情。她想,她本來也沒有報過很大的期望,所以對這個結局並不驚訝。
她又扯動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的,你們有你們的難處,我不怪你們,只我也有自己的難處,還望你們不要怪我。」
趙氏看看她,再看看蜀陵侯,被折明珠扶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去附和丈夫還是去安慰女兒,她恨不得一顆心掰成兩半用,最後抉擇不下,伏在桌子上嗚咽痛哭。
蜀陵侯走過去扶住她,嘆息道:「總有兩全的辦法,我們再想想,再想想。」
折明珠也心酸的很,她看向折筠霧,見她目光所及之處,皆帶著一股坦然,是真的沒有怨恨。折明珠便走過去,握住她的手,「七姐姐,你不要傷心,實在是此事甚大,且來得太過於突然,我們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般一番遭遇。」
她不敢替大人做主意,又是被蜀陵侯夫婦養大的,恩仇大義已經被她刻在了骨子裡面,讓她也無法勸說蜀陵侯不管不顧的拋下蜀陵侯府成全折筠霧。
她只能羞愧難當,「這回,這回——這回怕是也有可能要拋棄你了。」
這麼一句話,讓蜀陵侯和趙氏皆是一震,立馬去看折筠霧,卻見她怔了怔,眼底流出一絲遺憾,卻是轉瞬就笑了起來,目光之中歡喜已至,燦如春華。
「不要緊,殿下說過的,無論父母親人怎麼看我,待我,我都是值得呵護的——至少,殿下不會拋棄我,這便夠了。」
她朝著蜀陵侯夫婦的方向行了一禮,「要是父親母親沒有什麼事情,我便想歇息了。」
蜀陵侯眼淚已干,允諾道:「為父一定會想出一種兩全法。」
折筠霧沒說話,無聲送了他們出去,然後讓小桃給他們送了一隻燈籠。
她站在門口,笑著道:「提著吧,夜行總要提燈。」
當夜,她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
第二日,皇宮。
太子沒在,說是病了,小太監來告假,先生還關心了幾句,畢竟太子雖然脾性大,但是於讀書一事上卻十分努力,算是乖順,讓寫字就寫字,背書就背書,從來是做到最好,沒讓先生操心過。
無論是寒冬還是酷暑,南書房裡面,永遠有太子的身影,他一旦不在,眾人便未免想的多。
昨日太子被叫到御書房的事情,其他幾個皇子都已經知道了。他們還知道皇帝震怒,在御書房裡面罵了太子,罵聲傳到了殿外,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昨日挨罵,今日就不來讀書,也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太子自己的意思。老二和老四互相看一眼,決定待會去東宮看看。
他們兩個去,端王幾人也得去,不然就是不愛護兄弟了,皇帝如今最忌諱這個。
端王其實挺羨慕太子的。父皇喜歡他們兄弟和睦,大家都樂意裝一裝,只太子不願意,他不願意,便能做的出,父皇雖然總罵太子,卻也不見他對太子如何冷淡,偶爾還說太子一句真性情。
真性情三個字,聽在端王的耳朵裡面便是難言的譏諷。太子是真性情,那他們是什麼?是拍馬逢迎之輩麼?
端王對皇帝,也並不是沒有怨言的,但是若論起他最想誰有事,還得是太子。
可太子一直都沒有出過事情。端王暗恨,發誓總有一日,要讓太子失了聖心。
進了東宮,一個相貌平平的小太監領著他們往太子居住的殿內去,本以為會見到一個頹然的太子,卻見他正臥在榻上看書。
端王等人竟然不覺得奇怪,要是太子荒廢了功課,那才叫人驚奇。且看他好生生的,根本沒有病痛,見了他們來,也不起身,只道了一句:「今日我病著,睏乏的很,就不招待你們了。」
話說的冷淡,但臉上卻露出幾分尷尬和不想見人來。
於是幾人知情識趣,一人說了幾句客套話走了,就連老二和老四也沒有被太子留下來。
端王走出東宮之後,心就跳個不停。他在想,太子這無病裝病的模樣,根據太子的性子,大概八成是被父皇禁足了。
那為什麼會被父皇禁足?
是蜀陵侯府。
蜀陵侯家的姑娘一次兩次的被提起,他之前已經做過一次這種事情了,太子再做,父皇起疑心是正常的。只是沒想到,父皇竟然動氣到禁足太子的地步。
雖然沒有明面上說,但到底還是被禁足,給了面子,沒了里子。
端王心裡難免有些期盼。期盼太子這次就一蹶不振,期盼他能長長記性,以後不要如此狂妄。
太子,你也有今日。
因太子難得有今日,他心中升出一股隱晦的激動,正逢皇帝讓他們幾個過去讀書,端王進了承明殿裡,被皇帝點明說了功課,在臨走之際,卻到底沒忍住,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