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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雖然自小家裡算不得好,但是大哥偷偷帶著她砍木頭竹枝做木工,二哥教她賭骰子,四妹五妹也算聽話,阿爹雖然悶不吭聲,卻也會給她做個小蛐蛐玩,阿娘每回趕集回來,還會給她帶點吃的。
家裡一切都好,她還能偷偷在山上養只鸚鵡,這麼多年的日子,不是簡簡單單一句恨阿娘賣了她就可以淡忘的。
如今得知真相,她心裡雖然依舊有被拋棄的酸澀,但已沒有怨恨了。她的大部分怨恨曾在東宮兩年裡面被殿下的寵愛撫平了傷痕,人一旦有了新的疼愛,總會淡忘那些不美好的回憶。
她怔怔道:「有這麼個緣由,我就想通了。不是我不好,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情惹了阿娘生氣,這才五個兄弟姊妹獨獨賣了我,是我本不是親生的,她捨不得親生骨肉……這般,我便能心安了。」
沈箏聽得心疼,將人拉著坐回去,「珺珺,地上涼,快坐回來。」
折致遠:「杳杳,你不要怕,這回找到你了,大哥帶你回去見阿爹阿娘還有兄弟姐妹,好不好?」
折筠霧這才重新看見了他。但那一瞬,她卻沒有說話。她看向折致遠,靜靜的看了他一會,然後才道:「我曾經聽聞過關於蜀陵侯家的一個故事。」
在她剛到東宮的時候,小盛曾經跟她說過蜀陵侯家的事情。
她慢慢開口:「我曾聽聞,蜀陵侯一家在戰亂里不得已進了沙漠,隨後一家子人被風沙所擾,與其他人分開。當時沙漠起了大風,風沙大,眾人艱難行走,命懸一線。於是在生死關頭,絕境之下,蜀陵侯曾決定放棄懷裡的一個女嬰,對嗎?」
折致遠自然知道自家的事情。
曾經此事被時人誇讚,可真當此事從被拋棄的女嬰嘴裡說出來時,他卻覺得有些羞愧。
而且當她說出命懸一線,生死關頭,絕境之下這些話時,更是讓他的臉莫名有些燒的慌。折致遠看看她,見她臉色很是平靜,並沒有什麼憤怒,不解,而只是在問一個尋常的問題一般。
他半響才艱難點頭,「是。」
「當年,阿爹和阿娘這些年一直很傷心,每年你的祭日……啊不,是失去你的日子,阿爹和阿娘都會停下所有去為你祈福。」
折筠霧輕輕的嗯了一句,「我的祭日……是什麼時候。」
折致遠,「三月十日。」
折筠霧心裡有了數。從小阿爹和阿娘告訴她的生辰禮是三月十三。
三月十三,應該是阿爹抱著她回家的日子。
她坐在那裡,有些恍惚,想要說幾句,卻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說什麼的欲望。
沈箏卻有些不喜折致遠說的話,「既然如此,你父母為什麼不來,有什麼事情是比更早的見到女兒更重要的事情。」
折致遠解釋,「阿爹本是要來的,只我覺得自己也想早點見到妹妹,便求阿爹讓我來找妹妹。且阿爹和阿娘事情多,一個是朝廷命官,輕易不得離京,一個是宗婦,打理著家中事物,不得脫身。阿爹和阿娘囑咐我要日日寫信回去,免得讓他們擔憂。」
他說完,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翁伯父,伯母,小侄非常感激你們救下了杳杳,只如今我們找到她了,爹娘又思念不已,便想著早點帶杳杳回去。」
沈箏雙目一瞪,正要說話,卻見翁瀧朝著她輕輕搖頭,眼睛往左看了看,讓她去看坐在左邊的珺珺。沈箏一瞧,就見折筠霧雖然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好像在聽他們說話,又好像沒有。
但她們已經同吃同住了三月,沈箏很是熟悉折筠霧,她細細瞧去,只見她的目光中卻有了一種別樣的光。
那是她來到岐山之後一直沒有的神情,好像是希冀,好像是祈盼。
然後,她突然看向了窗外。
窗外,雪已經停了,開始下起了雨。
沈箏就聽見她說了一句話。
「又下雨了——這種冬日,可不要去桃花下淋雨啊。」
第49章 回京(2) 二更
折致遠和折大田一行人都被帶到了廂房去歇息。折筠霧被翁瀧和沈箏帶到了自己歇息的屋子裡面。
沈箏怕折筠霧年紀小,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便仔細的說給她聽。
「珺珺,當年之事,咱們作為外人,當事不關己的時候,自然會由衷的稱讚蜀陵侯一句大義大誠,能將自己的女兒丟棄,選擇為國精忠的大哥女兒繼續活著,誰聽了不是一個好字?」
「當年我跟你阿爹聽聞此事的時候,也是感動於蜀陵侯對兄長的情義,也感慨他是個人物,可那都是我和你阿爹不是你的阿爹和阿娘時,如今好歹也被你叫了三個月的爹娘,便不是局外人,而是局中人。」
「局外人時,對你最多便是道一句可憐,可惜,我們不會去問你多大,問你喜歡吃什麼,頭髮有多長了,牙齒長了幾顆,誰也沒有功夫去問這個。可是局中人,這一句可憐和可惜怎麼能說的出口?你是活生生站在我們面前,是我們養了三個月的閨女。」
沈箏細細教導,「蜀陵侯夫妻這兩人,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好比我方才說的,沒遇見你之前,我自然覺得他們是至誠至善之人,可是現在,我只想告訴你,這夫妻兩個,說點難聽的,便是那種對別人有情有義,對自己人無情無義之人,你做別人的時候便好——比如說你的堂妹,那個叫明珠的,還比如說你父親的部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