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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你出去,孤自己靜一靜。」

    他就這麼坐在地上,十一月的天涼的很,他卻覺得那涼意正好,讓他清醒過來。

    他閉上眼睛,內心掙扎,他渴望她回來,卻又害怕打攪她的一生。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滿是狼藉上。

    太子索性直接倒在地上,睜開雙眼,去看窗外的桃樹。已經入冬了,要想再看它開花,便要等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總會下雨,桃花終究會開。

    他內心深處,自然還是想要跟她看一輩子的桃花雨,之前不得已送了她走,尊重她不做妾室的選擇,那現在,她可以做他妻子的時候,他能再接她回來嗎?

    蒼天庇佑,在他們恐此生不見的時候,又多給了一個希望,太子不願意再次失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喉嚨里喟嘆一聲,終究是自私的心占了上風。

    「筠霧,孤……這回,也讓你做個選擇。」

    你若是想著孤,願意回來,孤拼盡全力,也要讓你坐上太子妃之位。

    你若是……不願意回來,那孤拼盡全力,也會護住你的安平一生。

    第48章 回京(1) 一更

    臘月十八,岐州府突然下起了雪。

    不同於京都的雪大,每回京都下了雪,東宮裡就要有小太監早起掃雪,岐山的雪,卻細的很,小小一球,落在地上就化了。

    但即便如此,沈箏還是高興的很,她歡喜道:「珺珺,快些,阿娘帶你去折紅梅。」

    沾著雪的紅梅,似乎就馬上沾上了雅之一字,不僅是沈箏喜歡,翁瀧也喜歡。折筠霧還沒應聲,翁瀧就開了口,「夫人,我也去,且留幾枝鮮艷的給我。」

    折筠霧這才穿好衣裳起身。她來了岐山之後,先是有一個小丫頭說是要伺候她,折筠霧趕忙拒絕了,她不習慣也不喜歡別人伺候自己,沈箏見狀,便隨了她去。

    「你自己喜歡便好。」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隨性之人,並不要求她如今是主子,就一定要丫鬟伺候。翁瀧還很高興,「是嘛,我們小時候,哪裡有人伺候穿衣用膳?還不是自己來的。咱們兩父女,果然很像。」

    沈箏扶額,「那是你家窮。後來你有了銀子,便叫人服侍,什麼都不願意動彈了,你跟珺珺是一般的麼?」

    折筠霧就在旁邊笑。夫妻兩個吵嘴,旁人是不能插嘴的,她披上一件紅色的披風,道:「阿娘,咱們這就能走了。」

    沈箏:「走走走,待會雪停了,折梅便沒了那股意蘊在。」

    三人一起出了門,梅園裡面果然因白雪點點落在紅梅上顯得格外雅致,折筠霧依舊是不太懂這些,不過覺得好看便也算是懂得梅花之美。

    她用剪刀剪了兩枝下來,也沒有要多,翁瀧那邊卻是折了好幾枝下來,沈箏瞧了,笑著道:「還真是茹毛飲血一般。」

    翁瀧也不惱,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沈箏:「貪心倒是總是有道理,你看珺珺,比你懂得節制。」

    翁瀧就馬上轉過身教折筠霧,「為父剛剛說的詩句你可聽過?可要記住,這人該享樂的時候,就該享樂,若是壓抑著自己,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就喜歡這般活著,喜歡梅花,就多折幾枝,不喜歡菊花,我看都不看,人麼,活著總要肆意對吧?若是只壓抑自己只折一枝兩枝的,那過了今天,沒有了這股落雪的意境,再折梅花便只有遺憾。」

    他懷裡抱著一捧紅梅,一邊折一邊有模有樣的教女,「所以啊,別看為父折的多,為父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罷了。」

    折筠霧認真聽教,記下了,乖順的點頭:「謹遵父親教導。」

    沈箏:「……」

    她好笑道:「如今你可找到一個乖孩子聽你胡扯了。」

    她搖搖頭,「走了,別折了,再折下去,這梅花樹都要被你折禿了。」

    翁瀧也很高興,這麼多年,折筠霧還是第一個這般乖順聽他說這些的人,於是回去將梅花都擲於窗岩,「來,珺珺,為父再教教你其他的道理。」

    但話音落下幾瞬,也沒見著聽話的閨女像平時一樣附和他,而是看著他放在窗沿邊的臘梅發呆。

    「怎麼了?」

    翁瀧不解,「為父做錯什麼了嗎?」

    折筠霧搖頭,「無事……只是阿爹,女兒想拿花瓶將梅花都裝起來。」

    翁瀧笑著道:「那你便去。」

    他的說教之癮還是能忍忍的。

    折筠霧便哎了一聲,鄭重的從庫房裡面端出了幾個花瓶,一枝一枝剪掉多餘的枝節,花蕊,讓這些梅花在花瓶裡面錯落有致,看著便賞心悅目。

    翁瀧:「想不到你還會插花。」

    他好奇道:「見你插花的技藝有跡可循,可是有誰教過?」

    一剪一折,皆有章法,不是普通的隨意插花。

    折筠霧手一頓,便小聲的道了一句:「是殿下。」

    當年她折了桃花擲於窗沿,殿下見了覺得不好,便教了她用花瓶裝花。

    她落寞了一瞬,「阿爹,我捧一瓶梅花給阿娘吧?」

    翁瀧連忙道:「好。」

    她笑著出門,卻在出門的一瞬間嘴角落了下來。看看外面飄落的雪花,她嘆了一口氣。

    她想殿下了。這份思念,先是濃烈,每每想起來就會哭一哭,後來越來越淡,但淡繞在心頭,卻再沒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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