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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蜀陵侯嘆氣,「他們的村子實在是偏僻,離沙漠也遠,不是一邊的。現在想來,咱們自己在北邊,便主要在北邊找,南邊卻去的人少。」
「這麼多年,一直覺得嬰兒在那種風沙里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找是找了,卻是帶著渺茫希望找的,沒有找到,也沒有多加懷疑。誰知竟然這麼湊巧,被人撿了回去。」他感慨道:「也是上天保佑,咱們的孩子還在人世,只要能找到她,就算是減壽十年又何妨。」
趙氏抹淚,擔憂道:「聽他們說,杳杳生得極為聰慧和美貌,這般的姑娘,如今已經十四歲了,我只怕她被人納了去做妾室,又怕她被賣進了勾欄院裡,真是想想就覺得心痛。」
蜀陵侯聽她這麼一說,大悲之下,痛哭流涕,「望老天垂簾,望她遇見了好人家。」
……
岐州府,岐山里,折筠霧正在陪著沈箏聽琴。
彈琴的人自然是翁瀧,今日雨綿綿,外面陰了一片,折筠霧本是覺得天不好曬衣服,實在是可惜。但翁瀧卻很高興,讓童兒捧了琴出來,坐在那邊就開始彈琴。
沈箏正在寫書,聽見琴音出來,拉著折筠霧去外面聽。
「你阿爹他可不常彈琴。」
罕見的東西總是珍貴的,於是折筠霧就坐下來聽翁瀧珍貴的琴音——可惜她真的聽不懂。
太子殿下幾乎不彈琴,他喜歡讀書,什麼都讀,還喜歡寫字,雖然後來每天都只能寫弟子規,但這也是他的興趣使然。只不過琴棋書畫,他最不喜歡琴。
所以殿下教她讀書寫字下棋作畫,卻獨獨沒有教過琴。
那殿下為什麼不喜歡彈琴呢?
她之前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眼見她目光又飄忽起來,眉頭緊皺,明顯是在想什麼事,沈箏便捏了捏她的手,「珺珺?」
折筠霧卻沒有直接回神,而是見手被捏了,習慣性的反握回去,等回過神來,見是沈箏的手時,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我又走神了。」
沈箏抱怨,「也怪不得你,雖則你阿爹彈琴彈的好,但到底是老頭,彈的再好也不能吸引人看過去。」
折筠霧嘴巴一抿,笑了出來,「可別讓阿爹聽見。」
翁瀧就嘆氣,「我已經聽見了。」
索性也不彈琴了,走過來坐下,給母女兩個斟一杯茶,道:「珺珺,喜歡雨天嗎?」
折筠霧老實搖頭,「不喜歡,今日衣裳本是要乾的,這般下了雨,就又幹不了。」
但是……也喜歡。
她道:「我喜歡桃花雨。」
縮在殿下的披風之下,抱著燈,抬頭看桃花瓣被雨打落,也很美。
她低頭,「我還知道一首桃花的詩。」
翁瀧:「什麼詩?」
折筠霧想著殿下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的詩句,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翁瀧:「嗯……很好,但你還小,讀這些詩句容易挪了性情,從明日起,為父教你其他的。」
年歲小的時候,還是不要讀這種傷感和感慨人生的詩句比較好。
翁瀧決定教折筠霧一些樂觀看待塵世的詩句。還要帶著她種菜。
前者折筠霧不懂,後者她可太懂了,第二天晨間,她扛著鋤頭,認認真真的刨地。翁瀧瞧著她這一手藝,笑著跟沈箏道:「瞧她這一刨地的絕活,咱們學了一輩子都沒學會,可謂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沈箏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要種的地,你自己種去,何必要珺珺種,我可沒想著讓她種地,多傷手,你一個大老爺們不懂小姑娘的手有多容易傷——且你是沒瞧見,她手上有傷疤,看著像是燙傷。」
翁瀧:「燙傷?」
沈箏嘆氣,「是啊,我也不知道,聽大哥說太子十分寵愛她,不過她之前只是個宮婢,說不得是在太子不在的時候受了什麼委屈。」
她道:「但我可不管她之前受了什麼委屈,如今她是我的女兒,便什麼委屈也不能受,哼,我好歹也是岐州沈家的女兒。」
沈箏甩開翁瀧的手,去喊折筠霧,「珺珺,快回來,阿娘帶你去吃糕點,刨地教給你阿爹就好。」
折筠霧聽話的走了,晚間回到屋子裡面,她輾轉反側睡不著,拿出紙筆,給殿下寫了一封註定是不會寄出去的信件。
她寫了很久,把自己在岐州山裡的日子細細的寫在裡面,包括自己吃了什麼,發現什麼好吃的東西,又或者是今日下了雨,她想念殿下帶著她去看桃花的日子。
「我想念殿下的一切,很想。」
她在最後寫道:「我還夢見殿下在想我。」
可惜了,這輩子,可能註定見不到殿下一面。
……
太子殿下此時卻在皇后的宮殿裡面挨罵。
「清鶯你不要,那個什麼霧你也送走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當初你求我送個宮女出去的時候怎麼說的,等以後就會納妾了,可你看看,啊,你看看!本宮剛要給你送個過去,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太子,你已經十七歲了,你不是十四五歲,老二妾室懷的孩子雖說沒了,可你難道沒看見說有孩子的時候,你父皇多高興嗎?」
她氣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