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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55:00 作者: 枝呦九
老管家擦擦頭上的汗,也很激動,道:「侯爺,絕對沒錯,那日在雲州府,屬下也是無意間在當鋪看見了這襁褓。當時只覺得眼熟,後來回家越想越不對勁,匆忙去當鋪將這襁褓給買了來,給屬下家裡老婆子瞧了,她也能認出來,這就是當年給四姑娘的。」
老管家回憶道:「當年這塊綢緞還是她陪著夫人親自挑選的,承蒙夫人信得過,又讓她在上面繡了個平安的字樣,肯定不會錯。」
「只是可惜,這塊襁褓屬下買的時候,已經距離賣時過去了半年之久,賣的人是什麼模樣,是小還是老,是男是女,那掌柜的都記不清了,根本無從去查。」
「屬下沒辦法,又張貼了告示,還找了人去尋,卻依舊沒有結果,屬下心急,便親自拿著襁褓來了,請侯爺早做定奪。」
蜀陵侯激動的在屋子裡面踱步。
「我記得,我記得很清楚,當年迫不得已要丟掉杳杳,我心如刀割,抱著她上上下下看了很久,這襁褓我不斷地去包,上面有平安兩個字,我祈求上蒼,讓她能夠平安活到我回來找她。」
他淚水縱橫,「不會錯的,這就是她的襁褓。」
當年所有的人都已經到了絕境。
沒有人再有力氣去抱著兩個嬰兒行走,能自己活下去便已經是萬幸。本是杳杳和明珠一起丟棄的,但大哥死得慘烈,只明珠一條血脈,他咬了咬牙,只丟了杳杳一個,想著要保住大哥的血脈。
這麼多年,為了這事情,他每每午夜夢回,都忍不住落淚。
本以為是死局,不再有生機,結果十三年過去了,竟然還能有好消息,蜀陵侯激動過後,忍不住大笑三聲,「天爺,多謝你,多謝你護住我的杳杳!」
老管家卻等他冷靜下來之後道:「侯爺,非是屬下多嘴,而是這衣裳……說不得是被人撿來的,這也是屬下擔憂的事情。」
蜀陵侯的心被這句話說的沉了下去。他實在是太高興了,竟然忘記了還有這種可能性。良久,他閉眼,道了一句:「這事情,還是不要先跟夫人說。」
只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蜀陵侯嘆氣,「免得到時候空歡喜一場,又要再經歷一遍生死離別。」
他想要親自去雲州找,卻又有職務在身,不能前去,便準備派出心腹跟著老管家一起回去找。剛送走老管家,就見趙氏急急忙忙的過來,蜀陵侯心驚肉跳,就怕她得知了消息,誰知道她進來的第一句話卻是:「豪德兄惹上大事了。」
豪德兄,折豪德,雲州府尹,跟蜀陵侯是世家好友,也是同窗十載的人。蜀陵侯連忙問,「怎麼了?」
趙氏:「太子去戶部查帳,查出了雲州進貢價值千兩的雲州墨僅僅值十兩銀子!」
她嘆息,「這回不管是不是豪德兄做的,他都難逃一劫,好一點的罷官流放,要是陛下……怕是要滿門抄斬了。」
蜀陵侯嘴巴都震驚的沒合攏,「豪德兄不像是會貪墨的人……」
趙氏雖然是女子,卻也深諳官場之道,搖頭,「這回怕是難逃一劫,只望這事情他確實不知情,判個全家流放也就罷了,咱們還能給他照顧老小,不然……哎。」
蜀陵侯今日大喜大悲,一時間難以平復心情,跌坐在椅子上,閉眼道:「沒有辦法,只看陛下怎麼想了。」
他站起來,「我得去打聽打聽。夫人,樹倒猢猻散,咱們跟豪德兄這麼年交情,即便不能救他,也要安置好他的家人——」
趙氏點頭,「這是應該的,我方才也說了,必定是要善待他的家人。」
蜀陵侯很是感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
太子三天沒有回東宮。他一直都帶著人在戶部裡面查雲州墨的事情。戶部尚書一張臉雪白雪白,他跟著一起查,跑的比誰都積極。
那墨是成箱成箱運來的,一般都是開了上面的看,便沒有人去看下面的——這是供奉給天家的東西,誰敢去做偽?
結果雲州就敢。
戶部尚書差點沒氣暈過去,大罵雲州府尹心肝黑:「這麼多年,陛下恩許雲州用墨來抵夏糧,已經是法外開恩,沒想到他們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將雲州墨換成了普通的墨,殿下,這事情絕不姑息,一定要徹查到底。」
太子殿下看都沒有看他,目光靜靜的看著這些墨,第一次從心裡伸出一種這天下,其實不是皇家可以掌控的念頭。
天下太大了。
大秦有十三府兩直隸,他常在宮中,從來沒有走過這些地方,就是宮外也鮮少去。那這些官員想要矇騙他,實在太過於容易。
就如同雲州墨事件,如此低下的手段,他們卻用了十年。這十年裡面,竟然沒有一人能發現,從雲州到戶部,這一路的官員人人都有問題。
太子的目光越冷靜,戶部尚書就越害怕。太子查出此事,陛下震怒,著令三司同查,太子為監察。無論結果如何,雲州墨也是在他手上出了問題的,戶部尚書的帽子是不能保住了。
他只求能夠看在他確實沒有貪墨的份上從輕發落。所以查案這事情,誰敢來攔他都不答應,只有查出最後的真相跟他毫無關係,他才能鬆一口氣。
案子查了三天,戶部尚書一天都沒有合眼睛。終於清點出這十年來,雲州墨有一半是普通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