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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頁

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太后長嘆數聲,已然冷靜下來:「你說的對。」

    「可是已經晚了,我同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既要作亂,是一定會以我名義下達這封詔書的,我有沒有同意都不重要。」

    何令菀放柔聲音:「但至少保全了姑母自己與廬江何氏。」

    「無論如何,我廬江何氏不能與亂黨同流。將來陛下迴鑾,才不會怪罪姑母。」

    何令菀最終說服了太后。

    何太后當著陸升等人的面兒撕毀了那封詔書,表示自己並不同意。來來去去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陸升等人惱羞成怒,以太后名義強擬了一封,並以太后性命相挾,逼迫女官常氏取來了印璽。

    一封迎立彭城王的詔書就此完成,何太后與何令菀被軟禁起來,以二人性命為挾,逼迫守在外面的由梁王帶領的禁軍退兵。

    何太后與妻子皆在對方手裡,礙於孝道,梁王只得退兵,旋即去了中書台找萬年公主商議。

    陸升等人畢竟人手有限,便是加上與其勾結的王遜所率領的東城門禁軍,也不過數千之眾,遠遠不及掌握在他們手裡的。

    相反,真正的心頭大患乃是城外的北府軍,天子親征之前已再三囑咐過二人盯緊陸家,他們也是這樣做的,但卻也不會想到,陸家居然獲得了謝璟的支持。

    畢竟事發之前,衛國公夫婦都還好好地待在陳郡,未被轉移,一點兒也瞧不出他要叛變的樣子。

    但眼下糾結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二人當機立斷,一個回到鐘山繼續組織禁軍與北府兵對峙,一個留守宮內,與叛軍劃宮而治,牢牢占據著三省六部與太皇太后所在的宣訓宮。

    一時之間,一宮之中同時出現了兩套朝廷班子,一套是以陸升為代表的老牌士族,堅稱天子親征已死,以太后之名,迎立新君;

    另一面則是萬年公主與梁王,手握禁軍大部,並牢牢占據著京中武庫。

    兩套班子互斥對方為偽,各出詔告,將自己的合法與正統性公之於眾。然而占據宮城與內城的大部分禁軍還在梁王手中,因而新君「即位」的消息並未大規模傳出,陸升等人計劃推行不利,只得寄希望於陸續渡江抵達鐘山腳下的北府軍。

    事情的發展正如叛黨的預料,京中禁軍不過十五萬,大都分散在各個城門,又要面對城外北府軍的進攻,壓力不可謂不小。萬年公主與梁王只得一面指揮大軍,一面發書給北府兵請求議和拖延時間,同時,也在焦急等待著西北的回訊。

    ……

    八百里快馬加急,京中大亂的消息傳到秦州只用了三天。

    桓羨眼疾仍未痊癒,聽妹妹念罷戰報,當即將此次跟隨出征的文武大臣召來清暉院,宣布了此事。

    相較於陸氏的作亂,更令眾人吃驚的似乎卻是謝璟所率北府軍的叛變,薛稚身在屏風之後,亦是憂心忡忡。

    她不相信謝郎會反,但這封由萬年阿姊親手所寫的急報卻不容她幻想。

    難道,是因為自己嗎?可若他知道了她還活著,卻已向命運妥協,是會責怪她,還是就此收手?

    滿座之中,唯獨桓羨絲毫不信。

    「謝璟不會反。」

    他眼蒙紗綢,毫不猶豫地斷定:「他若要反,早就反了。何苦等到今日。」

    「這必定是叛軍的陰謀,只怕他已被控制了起來,被部下以他名義作亂。茲事體大,朕須得率部回京去,涼州之事,就由沈卿主持。」

    「可陛下的眼疾……」兵部尚書沈弁矢口道。

    「朕沒事。」

    桓羨解下眼前的白綢來,淡淡地道。

    事實上,他視力雖已好轉,卻也只是恢復到病情惡化之前的狀態,白日與強光下視物無礙,但於夜晚及光線昏暗處,仍是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也好在如今涼州局勢明朗,吐谷渾已徹底退回其國境,涼州叛軍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無力東下,讓他得以率軍南返。只可惜是不能一舉將桓詔殲滅了。

    君臣商議之後,決定天子率領三萬大軍先行南返,若京中處置得當,待他們趕回淮北之時,內亂應已平定。

    這尚是最好的打算。如若屆時京城已被叛軍攻破,王軍可據守淮北,以洛陽為後勤補給,號令周遭郡縣勤王,只是這樣一來,京畿一帶戰亂必起,也必然死傷無數。

    但願,桓瑾與桓翰不要叫他失望……

    桓羨回到內室之時,薛稚已經簡要收拾好了行裝,見他推門進來,忙端著燈迎上去:

    「你怎麼把綢帶摘下來了,快戴上,太醫正說還是要少視物……」

    眼下是深秋季節,即使是白日也難免有光線陰暗的時候,因而清暉院中無時無刻都點著燈。

    「已經能看見一些了。」桓羨道。

    看一眼已然收拾完畢的她,心中也已明了,故意似為難地說道:「梔梔……」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但若他真的叛變,國法,卻不能容情。」

    「我知道。」薛稚的聲音染上幾分哽咽,「但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去。」

    話一出口,也覺自己的目的未免太過明顯,遂生硬地改口:「哥哥的眼睛還沒好全呢,我,我不放心……」

    桓羨輕笑一聲,並未拆穿她。反倒是點了點頭:「好。」

    ——

    江北,廣陵。

    北府軍幽暗的地牢內,謝璟雙手雙足皆困鎖在四個鐵環里,蓬頭垢面,衣衫破碎,被鐵鏈懸於牆上。一名伙夫打扮的男子正跪在他面前,一面替他餵飯一面痛哭流涕地道:「謝將軍,你可別怪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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