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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戰事進展不利,這一年的冬日好似格外難捱。先是懷朔久攻不下, 隨即, 兩邊傳遞消息的渠道也被秘密截斷,與大軍失去聯繫。接連數日沒有收到大軍的消息後, 留守城中的薛家兄妹當機立斷, 整頓軍備,加固城防, 同時派遣軍士在城池周邊日夜巡邏,抓緊一切時間準備糧草器械等戰略物資,以防柔然人突然入侵。
原因收復城池的喜悅一瞬煙消雲散,一連多日, 城中都人心惶惶, 氣氛低得像夏日午後風雨欲來前的窒悶。
薛稚也察覺到了城中的緊張, 開始負責帶領城中婦女加緊為戰士縫製過冬的棉衣棉服——朔州地處塞上,冬日天氣極冷,常常凍死老馬。薛婧如今要主管州內一應事務,這樣的事情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僵局被打破,則是自十一月初一的一封戰報始。
清晨,薛家姐弟正在府內用早膳時,忽有戍守城樓的將士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報——」
「姑娘,大事不好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那樣多的柔然人,約有數十萬人之眾,正從西北方向向我州疾馳而來……」
薛嬙驚得摔了筷子:「他們從何處來的,怎會有這麼多的人?」
前時攻克柔玄與懷荒,不是已經殲敵數萬了嗎?
薛婧倒是冷靜許多:「再探再報。」
然而這一回卻沒留給他們多少準備的時間,僅僅半日後,薛婧便在城樓上瞧見了遠處大軍奔襲而來的滾滾塵煙。
她頭皮一陣陣發麻,強作鎮定地叫來了薛遲:「快,命全軍備戰!」
半日之後,柔然大軍順利抵達朔州城下,連開戰的文書也沒有,衝車、雲梯、投石車……原本不該屬於遊牧民族的器械紛紛被推過護城河來,對準堅固的幽州城牆發起了猛烈的進攻。薛遲急命弓箭手放箭。
朔州城池堅固,加之正是寒冬時節,薛婧早有預料,於前夜命潑水於城牆之上,一夜過去,結出的寒冰將城牆凍得有如銅牆鐵壁一般,柔然人用盡雲梯、火攻也未能攻下,不得已退守至河岸之北。
次日清晨,朔州軍隊主動出城迎敵,以長‖槍陣拒敵兵於護城河對岸,弓箭手在後發射弓箭,柔然軍隊進退不得,死傷數千。
再三日,朔州軍以母馬為計,誘捕柔然軍中公馬數百匹。因柔然人多是騎兵,既失馬匹,戰鬥力下降,朔州軍再一次出城迎戰,擊退敵軍。
接連數日,進攻朔州的敵軍均被擊退,朔州軍民士氣高漲。
然,局部的勝利並不能掩蓋整盤戰局的失利,半月過去後,朔州城仍未等來援軍,反而是得到消息,幽州反了。
僅僅上任不到一年的新任幽州刺史選擇於此時背刺朝廷,自靈丘與范陽起兵,直取朔州而來。
留守恆州的薛家兄弟被叛軍牽制,不得回援,出征懷朔的大軍也始終聯繫不上,與此同時,城中的糧草卻在一點點耗盡,很快就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朔州城,已然岌岌可危。
……
「事情緊急,明日凌晨,你先護送公主離開。」
星夜晴明,燈火通明的朔州府衙內,薛婧叫來了妹妹薛嬙。
她冷靜地吩咐道:「把她送到雁門去,無論如何也要優先保障公主的安危。」
薛嬙卻是猶豫:「可……陛下未有命令,會不會責怪我們擅作主張?」
薛婧搖頭:「眼下一時半會兒還與陛下聯繫不上,來不及等他的指示了……才得到的消息,盛京郡守已經投敵了,很快就會馳援柔然,對朔州形成包圍之勢。我有預感,這場大戰會持續很久,趁著現在還安全,先送公主離開!」
薛嬙一向聽從這位長姊的話,當即便去了薛稚房中,詳細告知了事情本末。
薛稚怔愕無比:「阿姊和阿兄都在這裡,我也是薛家的兒女,怎麼能夠臨陣脫逃?」
「你還是走吧。」薛嬙焦急地道,「我與長姊在陛下面前發過誓,無論如何也要保障你的安全。眼下,誰也不知這場戰爭會維持到什麼時候,君命難違,我們必須先送你離開!」
薛稚拗不過對方,也擔心自己留在城中究竟是個累贅,只好同意。
次日天色將曉,薛嬙秘密帶了百餘騎兵,親自護送薛稚主僕自城南門離開。
不想才行出數十里,竟撞上打探消息的胡人,亦有數百之眾,皆著胡服、挎胡刀,行走於冰雪未消的原野上。
薛嬙頭皮一涼,幾乎炸開。
是柔然人!
不及她調轉馬頭,對方卻已發現了他們:「兄弟們——這裡有幾隻母狐狸——」
隊伍之首的幾人說著並不相熟的柔然話,呼喊間,森冷刀鋒已如旗幟般呼嘯而來,薛嬙忙持|槍與幾人纏鬥起來。
薛稚原同芳枝匿身車中,聞見外面的兵戈聲,只及掀簾望了一眼,便被車外軍士頸部噴涌而出的鮮血劈頭蓋臉地澆了滿臉。
她嚇得厲聲尖叫,拼命地縮回車中,卻被一名彪形大漢活生生揪住了衣領,就這麼從狹小的車窗內拖了出去。
面上淋漓流動的熱血間,她看見的是對方淫邪而毫不掩飾慾念的臉。一張散發著惡臭的嘴有如蟲子在她眼前蠕動著,說著她並不懂的柔然話。
薛稚猛烈地咳嗽起來,乾嘔欲吐。
「你們給我放開她!」
薛嬙在馬背上瞧見,怒不可遏,回頭一□□來,自己卻因腹部受敵右肩結結實實地中了一槍,滾落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