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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薛稚覺得自己應該找些事情做,不能享受著萬民供養卻只知繡花餵鳥。於是,在朔州安頓下來的第三日,她便跟隨薛嬙前去城門施粥。
朔州前時被圍困,城中存留的糧食有限,加之冬天快到了,即使是從南邊新運來的糧草也要節省著用,故於各個城門處支起了粥攤,用來賑濟因戰爭流離失所的災民。
城門處人來人往,多的是前來領粥的災民,她同芳枝忙忙碌碌,忙了一上午,累得連胳膊肘也險些抬不起來。
而因布粥,她也不好再戴帷帽,只在臉上蒙了半塊素色輕紗,遮住了有如白瓷瑩潤的臉頰,只露了一雙山水清靈的眸子在外。
饒是此般,仍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前來領粥的災民不管老的少的都往她臉上看,更是奔走相告,言城南門來了個天仙似的小娘子在布粥,惹得城內幾乎萬人空巷,隊伍排得老長。
災民之中,更有男子不懷好意地專盯著她看,滿腦腸肥,目光淫邪,肆無忌憚地在她胸臀處打量。
薛稚臉上燥熱難言,臉兒越來越低,幾乎低到滾燙的粥鍋里去。
在旁冷眼圍觀許久的薛嬙終是看不下去,抱劍而出:「看什麼看。」
「領完了粥就趕緊下去,別在這兒礙事。阿雨阿雲!」
她喚一聲跟隨在身側的侍女,立刻有兩名高大威武的劍婢出列,將那人驅逐而出。
男子嘻嘻笑著,原還想來鬧事,認出這是刺史府的二姑娘,臉色一變,訕訕地走了。
薛嬙怒氣難止,命道:「這麼壯的人還來領什麼粥!有手有腳的,自己不會煮麼?傳令下去,此處只能婦女老叟前來,男子請往別處!」
阿父要她來護衛這位嬌滴滴的公主堂妹,她其實是有些怨言的。
大戰在即,放著正事不做來看護薛稚,依她看,屬實是浪費時間。
然而眼下也明了,這是天子放在心尖兒上的人,怠慢不得,要放堂妹一個人在這裡應付流民,她薛星嵐也屬實放心不下。
這世上,原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弱者,要受別人庇佑保護,譬如薛稚。
而自己是強者,自然要保護她。
「多謝阿姊。」
薛稚施粥的動作微停,抽空與她道了聲謝。
她原是想為朔州的百姓做些什麼,不想還連累了堂姊要在這裡陪她,浪費堂姊的時間,心下十分過意不去。
薛嬙擺擺手示意無礙,轉而問起了旁事:「你既從京中來,可知萬年公主如何了?她現在怎麼樣,過得好嗎?」
她已聽說了萬年公主輔政之事,但朔州離建康千里迢迢,消息總不如薛稚這個宮中之人來得準確。
薛稚頷首:「陛下很敬重她,此番將國事全托給了她和梁王。」
見她似是鬆了口氣,又追問:「阿姊與長公主相熟?」
「傾蓋之交罷了。」薛嬙微笑,「她過得好便好。等將來公主返回建康,還請公主替我捎一物給她。」
臨近黃昏,前來領粥的人漸漸少了,薛稚將最後一碗米粥端給最後一位耄耋老叟時,老人眯眼看了她和薛嬙一刻,道:「您是刺史府的千金吧,老朽認得,這位小娘子倒是眼生,不知是誰家女郎。」
薛承歷來親民,路遇高年,常常是邀其同車而坐,親問民生,薛嬙也不例外。笑著攬住堂妹的肩:「這是我家才找回來的小妹,老人家沒見過也是情理之中。」
「這倒是。」老人點頭,「這位小娘子生得跟天仙似的,一瞧便是薛刺史的掌珠,氣韻不凡。」
幾人正說著話,忽見桓羨身著輕甲,同陸韶幾名俱著甲冑的文武官員朝此處來,幾人全停在十丈開外,獨他一人向薛稚走來:「梔梔。」
他才巡視了城防回來,見她在此處施粥,順道便欲接她回家。
老人的雙目已經迷惑地眯了起來:「這位是……」
薛稚沒想到他會過來,忙應:「是我的兄長。」
「是她的夫君。」
這兩句幾乎同時響起,薛嬙頭皮已經發麻起來,尷尬地咳嗽兩聲抬眼望天。
老人愈發困惑,不解地看看桓羨又看看薛稚。薛稚臉上如燒,正不知要如何辯解,桓羨已極自然地抓過她的手,微笑與老人解釋:「我們快成婚了,她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而已。老人家,到時有空還請來喝一杯喜酒。」
作者有話說:
第66章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 薛稚還在為了他方才那句話耿耿於懷。桓羨攥著她手走在朔州城平整的街道上,見她雙頰氣鼓鼓的有如桃花緋紅可愛, 涼涼問道:
「還在生氣?」
「朕給你做夫君, 難道還委屈你了?」
心中則想,不會是還想著謝璟吧。此次回京之後,他得尋個機會把謝璟早日打發了, 最好,是賜婚與陸氏, 這樣將來陸氏謀反也可一併將人處理掉。
薛稚冷笑了一聲:「我可不敢痴心妄想。」
這正是當初他拿「夫君」二字打趣她時罵她的話,如今聽來, 桓羨不免尷尬, 神色微不自然。
薛稚忽又灼灼看他:「再說了,做哥哥的皇后又有什麼好的呢?也像何家姐姐一樣, 被你大婚之日冷落、被你貶成宗王妃、因你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嗎?」
說完,卻自嘲笑了笑:「錯了, 我也已經是全京城的笑柄。」
儘管「薛稚」已死, 但闔京誰不知道她是個放蕩不堪的女人,既和謝氏絕婚, 又和自己名義上的兄長廝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