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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木藍早已在旁嚇得心驚肉跳,好在陛下並沒有看她,目光全然落在薛稚身上。二人就這麼隔著煙雨對視,直到片刻之後,他自馬上翻身而下,沉著臉撐傘向她走近。
薛稚才升出片刻希望的心忽如流星飛墜。
她流淚往後退著,仍做著無望的掙扎:「你放過我吧。」
「我不想和你回去……我也不會去找他的,我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個人而已……皇兄……求您了……」
「為什麼呢?不是前幾天還好好的麼?」桓羨微笑,於雨中向她步步逼近,「和我在一起,就這麼讓你難受嗎?可你從前不都裝得很好嗎,為什麼,就裝不下去了?」
「還是說,梔梔其實有事情瞞著哥哥,害怕事情暴露才想一走了之?譬如……你供奉在開善寺里的那捲《心經》?」
薛稚掩在衣衫之下的雙肩狠狠一顫。
她的反應無疑是佐證了桓羨之前的猜想,心間狠狠一慟,又將經文背誦了一遍,煙雨氤氳之下的雙目已有隱隱的怒意:「說說,梔梔有什麼現世業障,需要藉助神佛保你不墮地獄?該不會那個孩子,實際是你殺的吧?」
「不是!」薛稚情緒激烈地反駁。
他在雨中停下,面上怒氣有如煙雨晨霧流轉:「過來!」
「天予不取,反為之災,朕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自己過來解釋清楚!不要讓朕說第二遍!」
聞及「孩子」二字,薛稚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哭叫,轉頭便奔向似轟然大作的疾雨之中。桓羨臉色一青,還不及他指示,伏胤已如飛鷹疾馳而下,擋住了薛稚的去路。
眼前是伏胤,身後是步步逼近的他。薛稚急得淚如珠散,全混在浸潤著淡淡杏花香氣的細雨中。她絕望地回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身前越來越近的男人,依舊喃喃念誦著求他放過之辭。
咫尺之距,他沉著臉欲將她伸手拽過,偏是此時,身後忽然寒氣大作。伏胤焦急地驚呼道:「陛下小心!」
道旁低矮房檐後忽如春燕飛出許多刺客,寒芒在雨中有若銀龍亂灑,他下意識將妹妹攘進懷中時,左肩上已遭人重重一擊,鮮血霎時噴涌,在雨中揮灑如落櫻。
桓羨吃痛地悶哼一聲,倒在了薛稚肩上。
作者有話說:
應該還會有一更叭~
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老天給你機會不要,就會遭受懲戒。
發願文:引用改編自龍門二十品里的碑文+井上靖《敦煌》+明神宗榮妃發願泥金寫《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第57章
那伙刺客來得突然, 兼之心系薛稚,桓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劍, 袍服俱裂。
他迅速反應過來, 攬著妹妹側身一躲,一面掩護著她朝後退,一面忍著劇痛拔下腰間佩劍扔給她:「拿著!」
那劍看著輕, 實則非也,薛稚雙手握劍也幾乎握不住, 所幸伏胤此時已沖了過來,揮劍斥退近身纏鬥的幾名刺客。
對方人數不少, 約莫十數名刺客。好在此處距離驛館不遠, 伏胤一聲哨響,街巷中不久便衝出數名負槍荷箭的羽林衛, 同刺客扭打在一起。
局勢頃刻便被扭轉,他用未受傷的手環著薛稚退到角落裡, 受傷的左肩上鮮血如蛇蜿蜒, 絲毫未有在意,俊眉冷目冷冷盯著廝殺的人群:「留活口。」
那柄劍還握在薛稚手裡, 她有些擔心兄長傷勢, 不由擔憂地朝他望去。恰逢他亦朝她看來,笑著問:「梔梔想殺我?」
他疼得冷汗如滴, 面上的笑也似猙獰。薛稚淒楚地搖頭,丟了劍扯下腰間絹帕替他包紮。
他嘆口氣:「這都是你做的好事。滿意了嗎?」
薛稚不敢抬頭,絕望地問:「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他挑眉:「不然呢?你以為就憑你,走得出驛館?螻蟻烏合, 不自量力。」
又被流進傷口的冰涼涼雨絲疼得一嘶:「輕些。」
一場纏鬥很快結束。煙雨霏霏, 穿透氤氳不散的血腥之氣落在地面, 青石板上雨水混合著血水四散蔓延。
伏胤冒雨命手下人打掃殘局,面帶慚愧地前來請罪:「屬下無能,還請陛下責罰。」
他雖下了留活口的命令,然那伙人口中卻已事先備好了毒囊,全部自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桓羨略感頭疼,視線落在被雨水澆得濕透的妹妹身上,方才的溫情脈脈又蕩然無存:「把她帶回去。」
天子遇刺,非同小可。不過兩刻鐘,縣令與縣丞便心急如焚地跑來驛館請罪。
那一劍刺客砍得極深,薛稚匆忙間的胡亂包紮自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待回到驛館中請了隨隊的御醫重新包紮,原先的絹帕已俱被鮮血打濕,驚心動魄的紅。
沒人敢問陛下為何會在雨日突然出行,正如沒人敢問為何樂安公主同樣身在現場。待薛稚換好衣服重被叫進去時,天子背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正著了件純白中衣,閉目養神般坐在床上,面色也如身上中衣的蒼白。
「說吧,那個孩子的死,到底怎麼回事。」
她原先的萬千怒氣忽都在室中繚繞未散的血腥氣中消散,婉婉行至他身前跪下:
「我說了,哥哥會生氣。」
桓羨瞄了她一眼,未有扶她:「說。」
「哥哥想的不錯,那孩子的確也算是我弄掉的。我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用了些手段掩蓋了脈象,所以哥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