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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幾名大娘更加納罕:「怎麼問幾句還走了呢。」
「這倆外鄉人奇奇怪怪的,看上去不像是成婚有段日子的兩口子,倒像是從家裡私奔出來的小情侶。」
「哎,那要不要跟里長報告一聲啊……」
「你報告這個做什麼,人家又不是作奸犯科……」
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已經離去的二人。未曾注意到,道旁坊牆後有少年如鷂子般極速飛過,隱入凡塵。
——
薛稚並沒有跑出多遠,立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聽著身後急切的呼喚,原本疾亂狂跳的心終究平靜了下來。
她回過頭,對焦急追上來的夫婿道:「我們再尋個醫館吧。我想去抓藥。」
「抓藥?」謝璟有些不解,「你不看病了嗎?」
她搖頭:「既然那大娘說現在把脈是把不出的,找大夫看也沒什麼用。我人有些不舒服,想抓點藥,然後,我們就繼續上路吧,不要在此地浪費時間了……」
「好吧。」謝璟並沒有多想,只關懷地道,「既然你人不舒服,那我待會兒叫伊仞駕車駕慢一些……」
兩人在城中另尋了一處醫館,恰好門口有處買胡餅的攤子,薛稚支開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醫館中多的是等候大夫問診的病人,她徑直走到賣藥的地方,鼓起勇氣問店夥計:「能給我抓服藥嗎?我自己有方子。」
夥計見怪不怪,丟給她紙筆。她卻直接報了出來:「不必那麼麻煩,我記得的……栝樓,桂心各二兩,豉一升。然後,銀鋪上灰塵三錢,綠豆三錢,紅花一錢。」
「這是兩個方子。勞煩您,就按這個給我抓吧。」
這些法子也是她在棲鸞殿時看過的那些醫書里記載的方子,暗自背了下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又催促店家:「麻煩您快一些,我們趕路。」
時間緊迫,待郎君進來知曉了,他一定會覺得有損她的身子而不同意。
可她實在放心不下!
她的小日子一向都很準的,偏偏這一次遲了十幾日。
聽人說懷妊初期最易落胎,她仔細想過了,不管到底有沒有孕,為防萬一,她都得在這個時候想辦法拿掉它,她絕不能有孕,絕不能懷有兄長的孩子!
這兩個方子皆是婦人落胎之方,一旁正與他人把脈的醫師有些遲疑:「夫人這是要落胎嗎?」
恰逢此時謝璟已買好胡餅走了進來,聞之大驚:「梔梔?」
「你這是做什麼?」
薛稚沒有解釋,只催促夥計:「您抓吧。我們要的。」
這是在外面,謝璟便不再說什麼,只震愕地看著她。夥計將藥抓好後交予她,目送二人走出去後,才笑著與那醫師道:
「看起來他夫人想落胎他卻不知情,搞不好那胎不是他的,這可有得鬧的了。」
此後一路,直到出城,謝璟都沒有過問一個字。
待到馬車重新行駛在官道上,薛稚靠在夫婿懷裡,方才哽咽著說:「我不想要皇兄的孩子,我想過了,不管有沒有,現在拿掉才是萬無一失。要是等到能把脈把出來後再決定,說不定,一切都已經晚了……」
謝璟擔憂她:「可,那藥材難道不會傷身嗎……不行,這太冒險了,你身子骨本來就弱……」
薛稚道:「流產傷身,難道生下來就不傷身了嗎?如果生下來,那會是我一輩子的噩夢的……我必須打掉它!」
「我只想生我們的孩子,郎君……」
大約是怕他阻礙,她哭得極為傷心,淚珠撲簌如斷珠。
謝璟長嘆一口氣。
「梔梔。」他很認真地板正她雙肩,「你不覺得,一直以來你對這件事反應都太過激烈了嗎?」
「我不是反對你落胎,可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未知你便要這般急著用藥,我實在是擔心你的身體。」
「不會有事的。」見他話中似有鬆動之意,她很著急地辯解,「這兩個方子都很溫和,可以用的……」
「那也要到了會稽安頓下來後找個大夫看看才行。」謝璟的口吻已有些許嚴肅,「你不能這樣,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我不許你這般胡鬧。」
他從沒有過這樣嚴厲的時候,薛稚微微一哽,便不再說話了。
在閣從父,出嫁從夫,父不在,兄即是父。
她好像沒有做主自己人生的權力,前後兩段人生都為他們所主宰。所以,她應該聽他的麼?
「好了,我方才話說得有些重。你的事情自然是由你做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過多地焦慮這件事情了,一路上你都愁眉不展的,我真擔心你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謝璟又苦笑著說。
未說完的後半句則是「只是為了逃避陛下」。
「才沒有……」知他是好心,她也不欲再在這件事上與他爭執下去,輕輕把臉貼在他胸膛上,「我要永遠和郎君在一起……」
「那就聽郎君的吧。」她想了想道,努力綻出一個清艷的笑,容色柔和如春冰消融,「等到了會稽再說……」
——
台城,玉燭殿。
梁王桓翰被領進殿裡時,尚功局的宮人才捧過了新縫製好的祭天冕服替天子試衣。
歷來國家立後皆須禱告天地、祭拜太廟,桓羨再有心簡化流程打壓何氏,這幾道程序也必不可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