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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然而一連多日都無回音。
那兩盒送出去的月餅就像石沉大海,悄無聲息。宮中各局變得越來越忙,都在悉心準備著下月底的帝後大婚,她住在漱玉宮中,就像一座茫茫大海中的孤島,與世隔絕,無人打擾。
桓羨也為大婚的事變得越來越忙碌,譬如納采告吉、納徵請期、占卜吉凶、郊祀禮儀……縱使全扔給了禮部與太常寺,也仍舊繁瑣,要他過目。桓羨煩不勝煩。
芳枝偶爾會將這些事情報告給她,似乎是期待著她對這件事的反應。
薛稚自然是毫無反應。
她只是覺得何娘子可憐,因為立後之後,他大約是要給她一個位分讓她過明路,所以那天晚上才那麼無所顧忌。屆時,何娘子又該有多難堪呢。
正胡思亂想著,木藍掀了帘子走進來:「公主,太后派了人來送菊花糕。」
中秋既過,重陽將至,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宮中各宮都有菊花糕、菊花酒和螃蟹一類小菜的賞賜,算是例菜。如今何令菀還未正位後宮,這些事自然是由何太后來做。
聽聞是崇憲宮,她點點頭,沒多在意。
隨後一隊宮女被芳枝領了進來,領頭的宮人一張圓圓臉兒,笑得也和氣。她將食盒奉上桌來,打開盒子將那牒黃玉似的菊花糕呈上:「小奴是崇憲宮的宮人,奉太后之命來送些點心。」
「這是用今晨採摘的新鮮綠菊做出的糕點,公主可要嘗嘗?」她用銀筷夾了一塊,笑道。
歷來宮人給各宮送糕點,哪有要人當場品嘗的。
青黛皺了皺眉,下意識便要出言。
薛稚卻微微一愣,抬起眼來直視於來者。
宮人不卑不避地迎著她視線,看著她的目光似乎格外殷切。
仿佛感知到了什麼,她自宮人手中接過銀筷,夾過方才對方夾過的那塊糕點,放入口中。
貝齒輕咬,糕點的清甜在唇齒間四散如漣漪。她咬到一張濕而硬的箋紙。
那一瞬,薛稚胸腔里一顆心瞬然加快,有如擂鼓一般。
「公主可喜歡?」宮人又神情懇摯地追問。
當著芳枝等人的面兒,她自是不能有任何詫異的反應,只微笑著,向來人點了點頭。
宮人亦一笑;「那小奴就退下了。」
芳枝出去送客了,遣走所有的宮人後,薛稚才敢將口中的糕點吐出,將那張箋紙取了出來。
是萬年公主的來信。字也很少,只言明日夜間會有人來接她,送她出宮。
明日?
她不知為何偏偏是明日,來人又是否可靠。她想,這封密信又是否是假的呢?會是皇兄的試探嗎?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可,她好像也沒什麼可以退縮的後路了……
為這一句簡短的話,薛稚魂不守舍,在書案前看著窗外染上金黃的紫藤花,支頤靜思,一直枯坐到了夜幕降臨。
她才失身於兄長的時候也常常是這樣,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知道她有心事,青黛木藍都會意地沒有靠近,只在心裡擔憂著,公主近來憂思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了,這樣可對身體不好……
宮漏清沉,紅牆上的花影也漸漸為夜色黯淡,再一點一點重新染上明月的清輝,已是戌初。
是該用晚膳的時候了,芳枝進來問是否要傳菜。她沒有胃口,沉沉嘆了口氣,舒緩著因久坐而僵硬的身體,預備洗漱。
偏偏此時身後響起宮人的行禮聲,桓羨推門進來,她下意識地一顫,屈膝行禮。
一進來就瞧見她愁眉微顰地發怔,不用猜他也能想到在想誰,桓羨於心間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春風和煦,上前將她扶起:
「還在生氣?」
薛稚回過神,又想起來上一回中秋前夜的事兒,她好像是應該為那一碗沒有到來的避子湯生氣的,便順勢低了眉目,訥訥地說:「我不該生氣麼?哥哥是天子,一言九鼎,卻如此戲耍於我……」
桓羨霎時明了。
她是在說當夜的事。
不久前他的確答應過她可以先不生,並以此為由沒收了她的醫書,不允她避子湯,但也克制地沒有弄在裡面,故而起初她沒有怨言。
但當夜率先打破這個局面的是他,如此一來,自己似乎的確做的有些不地道。
便也沒生氣,只道:「不是答應了要陪著哥哥麼,怎可能一輩子不生孩子?」
薛稚啞然,只一張白中透粉的臉又蒼白幾分,明顯的抗拒。
他只能視而不見,安撫地拍了拍她背:「用膳了沒有?哥哥陪你。」
他來找她自然是為了那件事,夜裡洗漱過後,瞧見落在自己身上的熾熱目光,薛稚霎時明了他今日來找自己的目的。
她不是矯情的人,縱使惱得在心間暗罵是自己高看了他,也假意乖順地臣服了他。
事畢之後,薛稚薄汗涔涔地貼在他胸口徐徐平息,滿面嬌紅,吐氣如蘭。
桓羨由著她緩,一隻手臂輕箍著她,發燙指尖,輕輕搭在妹妹裹滿薄汗的眉眼上。
「明日似有雷雨,我得出宮去蔣山一趟,夜裡興許趕不回來。」
片刻的沉默後,他忽然開口。
薛稚為之一愣。
他和她說起明日行蹤做什麼?
方要敷衍地道一句「路上小心」,忽想起白日之事,心又砰砰跳得極快。
軀體緊貼,彼此的脈搏心跳自然瞞不住。桓羨不明所以地瞄她一眼,視線對上,她有些心虛,伸長雙臂摟住他脖子,主動問:「哥哥去蔣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