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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只怕,她眼下還什麼不知道,盡顧著傷心呢!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天子冠服齊整地從殿中出來。馮整忙迎上去:「陛下……」
「皇女寺的事,伏胤可都辦妥了?」桓羨腳步生風地步下玉階。
「都辦妥了。」馮整忙不迭應,又道,「陛下,太后方才派了人……」
「知道。」他言簡意賅地打斷他,「走吧,去崇憲宮。」
自他從北境回來,還不曾去崇憲宮拜見何太后。正好今日事情已辦妥,有些事,還是和太后說清的好。
崇憲宮的正殿承福殿裡,何太后正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地在殿門口張望被派去請皇帝過來的宮人回來沒有。
好容易見到天子身影,何太后顧不得儀容舉止,急切地迎上去:「三郎,你,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母親怎麼聽說,昨夜,你歇在了樂安的殿裡?她可是你的妹妹啊,這要是傳出去,你可讓她把臉面往哪兒擱?」
自清晨起來聞說天子歇在棲鸞殿,一向沉穩的何太后聞之幾乎暈厥。
她最為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三郎竟然堂而皇之地強占了薛稚!
且不說事情傳出去天下人如何議論他因私廢公將謝氏下獄,他這樣做,又把她廬江何氏的臉面置於何處!
「不是還有母親麼?」桓羨神色淡然,在殿中自己往常的位子上坐下,隨手端過茶湯飲了一口,「有母親替兒子管理宮闈,宮中上下自然紀律嚴明,還怕流言紛擾麼?」
「你……」
何太后一噎,頹然扶著座椅扶手坐下,卻是長嘆一聲,「你這樣,可是對得起阿菀。」
還沒有成婚便和自己名義上的妹妹廝混到一處,若是個宮人也還罷了,偏偏是個公主,以桓羨的性子,日後也必給以高位,威脅到阿菀的位置。
桓羨挑眉:「兒子要對得起她做什麼?兒子只要對得起母親的養育之恩便夠了。老東西當年未迎娶您時便有了桓陵,不是也沒見母親您介意麼?母親又焉知何令菀會介意?」
「母親對兒子的恩情,兒子不曾有一日忘記。只要兒子在一日,後位便一日屬於廬江何氏的女郎。可母親,為何要趁兒子出巡北境時,做主讓樂安出閣?」
這一句語聲陡然轉厲,顯然是在質問,何太后臉上訕訕的,竟有些心虛。
她辯解道:「她是你妹妹,她和謝家小子兩情相悅,她的婚約也是你親口應允,她來求我,我一時可憐她便允了。況且,你也並不喜歡她,不是麼?」
「是不喜歡。」桓羨臉色平靜,端著茶盞靜靜睇著手腕上繫著的的赤繩子,「可有些東西,不是非得要喜歡才能留在身邊。」
「賀蘭氏要我阿娘做了老東西的玩物,我就要她女兒也做我的玩物。如是,方才公平。」
這一句寒意森森,何太后也忍不住勸道:「三郎!」
「她母親的事,與她有什麼關係,賀蘭氏已死,身死仇消,你又何必放不下……仇恨鬱積於心,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桓羨冷笑了下,毫不留情面地嘲諷:「死的是我的生母不是母親的,母親自然說放下就能放下了。」
「母親且放心吧。兒子永遠記得您的養育之恩,否則,以何令茵之行事,我也不會留她到今日。薛稚的存在不會影響到何氏女的後位,但若母親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薛稚的事,就別怪兒子不念您的恩情了。」
說完這句,他徑直起身,朝太后拱手一禮後便拂袖離開。何太后震驚無比地望著他消失於天光的背影,幾乎暈厥:
「他……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倒在前來扶她的女官常氏懷中,眼邊已滲出淚來:「我養育他多年,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薛稚嗎?他竟如此傷我的心!」
這個養子待自己雖不說多麼親熱,卻從來也是恭敬有加禮數周全。如今,只因她將薛稚發嫁謝氏,略勸了幾句,他便如此不耐煩,待她也再無從前的敬重……
「太后您別傷心。」常氏忙勸道,「也許並非是為了樂安公主,而是姜氏。姜氏當年……的確死的太慘了些,她的死,又與樂安公主脫不了關係。陛下一時放不下,也是情有可原的。您又何必在這個關頭去觸他的逆鱗呢。」
太后癱坐在鳳椅上,卻深深嘆氣:「他何嘗是為了姜氏。他不過是,給自己強占妹妹的行為找個理由罷了。」
否則,當年阮氏帶走薛稚時他便該發作了,連賀蘭氏都是她動的手,他全報復在了老東西身上,充其量也就是介懷罷了,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妹妹動手。
自己本也是一片好心,想要他放下過去,若是、若是她的珹兒還在,她又何須收養這一個,快十年了也捂不熱……
殿外,桓羨已步下玉階,適逢這時何令菀剛巧入宮覲見太后,迎面撞上,她唬了一跳,忙上來見禮:
「妾參見陛下。」
那道身影卻如流風自她身邊掠過,冷厲而肅穆,何令菀背後一涼,一滴冷汗自額發間飛速墜落。
她快步走入承福殿,向何太后施禮:「太后殿下,姑母。」
「你怎麼來了。」何太后才被常氏扶起,正歪在座上飲安神湯,氣若遊絲。
「令茵出事了。」何令菀立在簾下,頹唐又無奈地說。
原來就在今日,陛下身邊的侍衛長伏胤突然造訪何府,將父親母親以及叔父叔母全帶去了令茵所在的皇女寺,隨後,便當著諸多長輩之面,給令茵餵了花樓里慣用的春宵百媚酒,強按著他們圍觀了令茵藥發之時的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