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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心間漫開無邊的恐慌,她羽睫微顫,呆呆地,垂下頭看著薄衾下被他緊扣的裸呈身軀。

    皇兄?怎麼會是皇兄呢?

    她明明夢見的是自己和謝郎的大婚之夜,他拿開她的團扇,山盟海誓,言猶在耳。為什麼,會變成皇兄?

    尚且相連的身體猶有種種不適,提醒著她這並非昨夜幻夢而是事實,她想起昨夜她喝醉了,叫宴間服侍的宮人們扶去休息,隨後便墜入個美夢裡,原以為是和謝郎的大喜之夜,可,可醒來後才發現……

    她突然便回想不下去。

    懼怕,悔恨,傷懷,恍惚,還有仍不能接受眼前事的難以置信,俱如巨石一般沉甸甸壓在她心上,她卻什麼也感知不到,耳邊仍是一陣嗡嗡之聲,滿目恍惚,不能置信。直至眼角飛快地掉下一滴淚來,一瞬間,有淚如傾。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和皇兄睡在一處?

    而若她是被人算計了,那這件事,皇兄知情嗎?他們是兄妹呀,又怎麼能……怎麼能……

    心間仿佛被人給狠狠揪了一把,薛稚恍惚回過了神,她小心翼翼地抽身出來,勉力支起近乎支離破碎的身子,顫抖著手拾掇起滑落在地的衣裳。

    曾經視若神明的兄長還在身後沉睡,原本內里貼身的兜衣稠褲俱被撕成了布條,和外衣東一件西一件散落在床榻之下,淡色輕紗半落,玉榻錦被凌亂,無不昭示著她失身於兄長的事實。

    薛稚淚如泉湧,不知是如何穿好了衣裳鞋襪,恍惚拾過條衣帶往腰間一系便跑了出去。

    宮門是從裡面上鎖的,行宮內外,此時一個宮人也沒有,她強忍著淚,匆匆跑回原定給自己的那間宮殿。

    宮院門口,木藍和青黛正焦灼地等在門外張望。

    昨夜公主不見,陛下身邊的內侍監派人帶了話來,青黛聽出那話中的不同尋常,便壓下了此事,連世子不放心地遣人來問公主酒醒與否也拿話騙過了。

    可這一夜過去,公主都未回來,又怎叫人不擔心。

    突然,視野里出現公主長發披散、花冠不整的影子,二人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青黛忙將她扶進殿中,焦急地問:「公主……」

    「這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怪她慌神。公主雙頰酡紅,眼眸水潤,連衣裳也歪歪斜斜地攏在身上,雪白的頸子上猶印著緋痕斑斑,一瞧便是被人狠狠欺負過的樣子。

    她雖雲英未嫁,但得過宮中女官的教導,自然知曉這代表了什麼。

    薛稚雙淚長流,還不及答覆,木藍卻冒冒失失地驚叫出聲:「公主,您的衣帶!

    二人低頭視之,這才發現她腰間系的乃是一條男人的腰帶,上面繡著精緻繁複的雲龍紋,待到看清那獨屬於天子的紋飾,如同腦後遭了重擊,青黛腦間空白一片,什麼也聽不見了。

    「我被人算計了。」

    進入內室後,薛稚抱膝坐在榻上,淚如雨下:「我已失身於人,和謝郎的婚事,怕是結不成了。」

    青黛強撐出的鎮定與嚴厲霎時如煙雲散,頃刻紅了眼圈:「是陛下?」

    她此時已鎮定許多,簡短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木藍嗚嗚咽咽地直哭,青黛則心疼地看著心如死灰的公主,想起馮整昨夜那些話,心臟更似一瞬似墜入冰窖。

    這算個什麼事!

    公主的命已經夠苦了,如今出嫁在即,卻稀里糊塗地因陛下失了清白。

    她不知道陛下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但至少內侍監是知道的,問題的關鍵,則在於此事是否是陛下刻意而為。

    如若是,他是絕不會再放過公主的,可,以他對公主的介懷,分明不該走到這一步……

    薛稚也想到了這一點,紅著眼道:「你派個人去打聽打聽皇兄那邊的動靜,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兄不會這麼對我的……一定是有人暗算,一定是……」

    她心間仍存了一絲希翼,失神地喃喃。話音未落,又一行淚水劃破桃腮。

    就算不是皇兄算計的又怎麼樣呢。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已然失身給自己的兄長,是不完整的了。她不能容忍謝郎有個不完整的妻子,往後餘生,又該怎麼辦呢……

    ——

    這廂,扶雲殿裡,桓羨卻也醒了。

    目及榻上凌亂的床單被褥之時他還有些發愣,以為自己尚在夢中。然下一瞬,視線往下,錦繡裀褥上有醒目的朱色映入眼帘,原還激麻未褪的後腦立刻嗡嗡響成了一片。

    「馮整!馮整!」

    他臉色陰沉,揚聲喚了內侍監馮整過來,嚴厲地質問:「這是怎麼回事?昨夜,殿中豈是還有旁人?」

    馮整抬目一瞧,滿榻狼藉,錦衾角枕俱已滑落,如雲帷帳間,仍殘存著甜膩的蘇合香氣。

    那股夾雜著男女歡合氣息的味道使得馮整漲紅了臉,遠遠地停在三尺開外的地方,再不敢瞧:「回陛下,老奴實不知啊。」

    他苦著臉給自個兒喊冤:「昨兒老奴和伏侍衛長扶您進殿,是陛下您說不要奴服侍的,奴就退出了殿內。再後來,老奴醉意發作,稀里糊塗就睡著了。一直到後半夜醒來也沒發生什麼事……」

    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桓羨陰沉著臉不語,這時馮整驚叫出聲,他循聲望去,這才瞧見榻下遺落的一條雪青色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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