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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燕寢里就只有這一張御床,更不可能抱她出去叫宮人們都瞧見,好在御床夠寬敞,除卻他方才睡過的地方,裡頭的尚且寬裕。

    他猶豫了下,扶著她在御床里側躺下,回頭對馮整道:「再去拿床被子。」

    叫她一個適齡女郎蓋自己蓋過的被子總歸是有些曖昧,桓羨在心裡厭惡這些失了界限的行徑。偏偏這時睡夢中的薛稚側過身來,自夢中低低喚道:「青黛……」

    她蹙著眉,一雙軟臂卻如垂柳纏上他脖頸,直往他懷裡靠。

    這一幕與那日夢中幾無不同,桓羨全身一震,愣怔的瞬間,她人已經偎了過來,抱怨似地嘟噥:「青黛,你怎麼變得這麼硬啊……」

    桓羨一驚,只一瞬間,渾身血液都似衝到了顱頂。

    溫香軟玉在懷,只隔了薄薄的兩層春衫,獨屬於少女的梔子幽香濃灩於鼻峰唇舌之間,如一團團迷霧,又似一幕幕美夢,叫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心跳聲卻一聲聲鳴如擂鼓。

    馮整早已在薛稚靠過去時便已逃之夭夭。桓羨愕然一息,眼睫無奈地垂下來,冷淡看著偎在自己大腿上熟睡的女郎。

    她仍在沉睡,雙手抱著他膝不放。濃密的眼睫沉沉搭著,櫻唇微翹,幾縷凌亂青絲垂落於白瓷似的肌膚,也有少許沾在唇上,倒愈顯得那柔唇鮮艷欲滴。

    不復平日裡的溫淑嫻靜,卻多了一絲嬌憨,也更與他記憶里的那個薛稚重合。

    令他想起,許多年前的漱玉宮裡,夏日午後,燦陽明媚,冰鑒盛冰烹鼎般冒著絲絲寒氣,她也如這般枕在他腿上,於夢中喚他:「哥哥……」

    那時的他還不是太子、天子,只是漱玉宮裡、一個與阿娘相依為命的不受寵皇子,而她則是帝王新寵帶進宮的愛女,他們的人生,本來不會有任何交集。

    是她自己要闖進他的生活,在那個他因為阿娘求藥而險些凍斃在積雪中的明月皎潔的晚上,在無數個忍受飢餓病痛與宮人白眼的日夜,在他前十六年有如苦藥乏善可陳的少年歲月里,她始終是那抹唯一的溫暖和亮色。

    但也是她,讓阿娘從冷宮棄婦重新淪為桓駿的玩物。如果不是她向賀蘭氏提起他們母子,如果不是她求賀蘭氏舉薦了阿娘,如果不是她在阿娘被帶走的那天叫走他替她摘桐花,後面的一切……也許並不會發生。

    所以,她現在對他這個便宜兄長屢屢示好,是因為愧疚嗎?

    桓羨沉默許久,將她紅唇邊黏住的髮絲撥開,指腹下的肌膚柔嫩細膩,有如凝脂,他看著那張睡夢裡嬌憨甜美的容顏,終是沒有推開。

    ·

    他陪薛稚在御床上坐了一會兒,確定她再次熟睡後,才將她輕輕移開,替她拽好被子下了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步出燕寢後,他皺眉問拿被子拿到現在也沒回去的馮整。

    馮整訕訕乾笑兩聲,將昨夜的事一一道來,只刻意忽略了是自己叫來的樂安公主,又關懷地問:「陛下現在感覺怎麼樣?可要再找個御醫來瞧瞧?」

    「不必。」桓羨眉頭緊鎖,想也不想地拒絕,「去查查,是否是酒的問題。」

    身為天子,自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軟肋,何況這病發的奇怪也突然,他已很少發病,昨夜卻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又眼睜睜地看著阿娘在自己面前被殺,噴薄而出的腹中鮮血,就好似澆在臉上,那種濕稠粘膩的感覺直至如今也如蛆附骨……

    桓羨閉一閉眼,將眼前心底重又泛上的血紅暫且壓下。馮整道:「回陛下,奴昨夜就派人去查過了,何娘子獻的那尊葡萄酒原也是宮中供應,配方里本有一味阿芙蓉,有致幻之效,想是因為如此……」

    「不過,何娘子似乎並不知情,可能是巧合……」

    陛下從前不知,只是因為從來不飲葡萄酒罷了。昨夜會接何娘子的酒,是個意外。

    桓羨微微蹙眉,想起崇憲宮裡的何太后,終究沒有追究。眉峰一掃目光銳利掃向他:「昨夜,是你去叫的薛稚?」

    馮整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訕笑著答:「奴也是心疼陛下,沒人照顧,公主住得近,搭把手也是好的……」

    他笑了一下,如同鈍刀割在馮整心上:「你也算是朕身邊的老人了,不要自作聰明。」

    說完,也不顧下屬是何表情,冷然拂袖去了書房處理政務。馮整顫巍巍地抬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喉間的那塊巨石這才落了地。

    燕寢里,薛稚這一覺便睡至了午時,微朦目光落在帳頂的赤紅雲紋上,原還有些混沌的靈台一瞬歸於清明。

    這是怎麼了?她怎麼會在皇兄的床上?

    她慌忙從榻上坐起,四顧尋著衣裳,末了才發覺衣裳還完完整整地穿戴在身上,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帳外又傳來桓羨清冽的聲:

    「醒了?」

    她抬眼而望,皇兄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書案前秉筆批閱著奏章。反倒是本該在床邊守著他的自己稀里糊塗地睡到了他的御床上……

    她慌亂地下榻,原本白皙如玉的芙頰也漫開桃花一般的顏色,對上兄長好整以暇的視線,有些難為情地撩了一下耳發:

    「皇兄……」

    她赤著腳,纖纖如玉的一雙赤足露在蓮花般的裙擺下,蘭瓣兒一樣的軟,月牙兒一樣的白。桓羨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收回視線,背過身:「把鞋襪穿好,別著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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