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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30:47 作者: 白鷺下時
    「可不是嗎。」小黃門笑道,「不過公主本人倒是溫柔大方,見了我們這些賤奴也客客氣氣的,半點沒有金枝玉葉的架子。只可惜攤上那樣一個娘,一天清福也沒享成,還要因此招來諸多惡意。若無陛下護著,不知要死幾回了……真是可憐吶!」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陸韶嘆道,「陛下棠棣情深,總會護著公主的。」

    「廢這麼多話做什麼,你還走不走了?」二人正說話間,陸升不耐煩地催促。

    他心中實為不滿。自己是尚書令,更是推舉天子上位的有功之臣,天子不親自來迎,只叫個小黃門迎他父子進殿,卻要內侍監親自去打發那罪妃之女。

    不過桓羨這個人,歷來冷心冷情,他能弒父上位,便足可見其對先帝與賀蘭氏痛惡之深。這樣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會善待賀蘭氏的女兒?他絕不會相信!

    似是一語成讖,這之後的半個多月,天子都未再見過樂安公主。

    公主一連多日被拒之門外,棲鸞殿的宮人很快便注意到天子態度之轉變。他們在深宮浸淫多年,原是最會捧高踩低的,然自薛稚住進宮來,待人接物,無不謙卑親和,因而雖然詫異,倒也並未因之怠慢,只私下裡議論紛紛。

    漸漸的,薛稚自己也感覺到了。雖有些不安,卻並無焦躁怨懟之色,只歸於兄長政務繁忙之故,安安心心地準備起兄長的生辰禮物來。

    三月十五,千秋節。

    天子在太極殿西堂大宴群臣,慶祝自己二十三歲的生辰。

    內侍省自數日前便在張羅了,等到了這一日,宮中處處懸紅結彩,絲竹不絕,十分喜慶。

    薛稚身為皇家公主,自然也在赴宴之列。於戌時,新妝靚飾,在幾位婢女的陪伴下匆匆往太極西堂去。

    雕樑畫棟的迴廊間,木藍一邊扶著她,一邊嘰嘰喳喳地匯報著自己近日打聽到的趣聞:

    「主還不知道呢,今日有教坊司師姑娘入宮獻藝,聽說這位師姑娘乃是教坊司的頭牌娘子,色藝雙絕,尤善劍舞,我和青黛都想去看。」

    「對了,聽說師姑娘琵琶京中第一,不過奴不信,她還能越過公主去……」

    青黛卻啐她:「越說越糊塗了!教坊司乃下九流的營生,與公主雲泥之別,有什麼好吹捧的?你怎能拿她和公主相比,是前日的酒還沒醒麼?」

    木藍這才自覺說錯了話,慌忙自抽嘴巴:「奴……奴不是故意的……公主……」

    被婢女拿去和□□相比,薛稚也有些不舒服。然而木藍一向沒什麼機心,無法怪罪,只得微微一笑:「沒什麼的,快要遲了,咱們走快些吧。」

    終究是對皇宮不熟,幾人沿著迴廊轉來轉去,始終不見燈火璀璨的太極西堂,木藍不由有些犯怵:「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夜色已經暗下來了,重重疊檐間,明月高懸的深藍天空下,依稀可見中書省巍峨的歇山頂。顯然是要步出內宮了。

    薛稚憂心會遲,語中不由也帶了絲焦急:「無妨,找個人問問吧。」

    這時,前方昏昏的燈火間,有宮人簇擁著一位花明雪艷的女子過來,簪花寶珥,翠羽明璫,火紅的石榴裙上遍織金玉,在夜色與燈月下燦燦生輝。

    她身側自有宮人與宦官相從,瞧上去非富即貴。木藍拿不準來人身份,懵懵地迎了上去:「這位貴人,請問太極西堂怎麼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啊。」

    貴人二字一出,對面的宮女宦官已經笑作了一團。薛稚此時已經有些回過味來者是誰,面色微微凝固,立在迴廊間一動未動。

    那人群中簇擁的女子也笑了:「小宮人,你喚我為貴人。你家公主怕是不會高興呢」

    說著,她抬眸看向臉色微滯的薛稚,嫵媚一笑,似夜色中一朵風情搖曳的阿芙蓉:「這位就是樂安公主吧。小女子師蓮央,這廂有禮了。」

    作者有話說:

    周四上榜,周三停一天……

    放個新人物QAQ,皇兄過生了,小謝求婚還會遠嗎。

    第10章

    「這是教坊司的師姑娘。」

    場面一時有些僵著,宮人適時介紹。

    一瞬之間,薛稚有種說人壞話被抓了個正著的錯覺,臉上火辣辣的,連她話中的僭越也忘了計較。

    她淺淺頷首,轉身便要離去。卻被師蓮央叫住:「且慢。」

    她走至薛稚身邊,巧笑問道:「公主可是要去往太極西堂?卻迷了路?」

    對方一個煙花女子,竟敢自來熟地和公主說話,青黛心裡一陣不適。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稚也只淡淡道:「是。」

    師蓮央嫣然一笑,轉首向方才介紹的宮人:「劉姑姑,你帶公主去吧,我自己過去就是了。」

    薛稚原有疑慮。對方是煙花女子,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無論如何也不該和她們扯上關係,以免惹出閒話來。

    況且對方來意不明,她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存了歹心,但若去遲了,屆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難堪不說,亦會有閒話說她拿大。

    正是進退兩難之際,師蓮央似也看出她的疑慮:「這裡已是太常寺地界,離太極西堂距離尚遠,公主,您再不動身,可要遲了。」

    「那就多謝了。」

    她不再猶豫,轉身即走。青黛更是氣沖沖地,一把拉過呆住的木藍,厭惡之意雖不溢於言表,卻也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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