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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29:15 作者: 松子茶
他從被窩裡又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容逍的袖子,輕輕搖了一搖。
「幹什麼?」容逍問他。
聞晏忍不住笑了一下,臉還紅著,神情卻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他語氣裡帶了點得意,輕聲問,「容逍,你是不是也特喜歡我,但是不好意思說啊。」
他的聲音很輕,在這寂靜的秋夜,卻宛如一道驚雷。
容逍眼神微動。
但聞晏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別忙著否認,也別想躲開,」聞晏揪著容逍的袖子,跟他一一清點罪證,「你看,你來救我,救了我還親我,雖說是我要求的,但是我沒讓你伸舌頭吧。晚上你還送我鐲子,這算什麼,算定情信物吧。還有,還有就剛剛……你都幫我那什麼,就你心裡清楚,你樂於助人也不會到這份上吧……」
聞晏一個個跟容逍清算,越說越理直氣壯,目光灼灼地看著容逍。
他臉上是藏不住的歡喜,容逍還沒說什麼,他已經心裡為自己和容逍的感情蓋了戳。
「你別想再賴帳,我可以體諒你不好意思,但你要再躲開,我就真搬走了。」
他拿住了容逍的軟肋了。
他認定了容逍喜歡他,容逍說什麼也沒用了,他知道容逍心裡有他,所以他現在反而成了占據上風的那個,洋洋得意地亮出底牌。
容逍卻不接話。
他靜靜地看著聞晏,心裡說不好是無奈還是自嘲。
他果真是不如從前了,心硬不起來了,叫一個人類的幼崽拿住把柄威脅。
他剛剛確實是衝動了,把這樣一個天大的罪證,親手送到聞晏手裡的。
聞晏說得沒錯,要不是喜歡,他怎麼肯屈尊降貴做那樣的事。
可他還是,遲遲沒有開口,眼神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他伸手碰了碰聞晏的眼睛,手指輕輕划過聞晏的眉梢。
他眼看著聞晏的眼皮越來越重,撐不住地要睡了。
這次不是他暗中出手,而是靈酒的藥力釋放後,聞晏會進入一种放空的狀態。
「你別不說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聞晏睡著前還在對他審問。
可是下一秒,就扛不住睡意,一頭栽了過去。
容逍把聞晏抱起來,蓋好了被子,但他卻沒重新坐會床上,而是拉開門,坐在了屋檐下。
外頭的夜色很安靜,天地一片寂寂,連蟲鳴聲都淡了,零星的幾聲響在草叢中。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最開始還是蒙蒙的細雨,而沒有多久,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而就在這雨中,有滴滴答答的血從地板上滲下來,是從容逍身上流下來的,滴入泥土中,又被雨水沖刷而去。
起初還只有一線,但很快血色就加重了,聚成了一小窪血水。
容逍看都沒看自己的傷處一眼。
他前幾天就知道自己的舊傷會發作,從朱厭族手上救下聞晏的時候,他出手極重。而醫師早就告訴過他,過多地使用妖力會加重他的傷勢。
如今這傷終於掩蓋不住了,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把他素色的外袍都染成了血紅色。
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場秋雨。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聞晏的那天。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和誰生悶氣。
那是夏天,聞晏穿著清爽的白襯衫,側臉乾淨清秀,聽見腳步聲就轉頭看了他一眼,片刻前還在生氣的眼神陡然間變成了震驚,隨即像星辰一樣亮起來。
後來聞晏問他,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有沒有心動。
他說沒有,其實是謊話。
他第一次見聞晏,心跳就莫名加快了,還有點輕微的疼痛,一閃而逝。
容逍閉上了眼睛,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感覺到無力。
他不得不承認,他分明已經喜歡上了那個正在屋子裡安睡的人類。
這是他第一次明白何為心動,卻來得如此不合時宜。
容逍低頭看著自己腰腹猙獰的傷,那傷口血腥而恐怖,看一眼都讓人犯噁心。
聞晏只是個人類 ,所以至今都不明白這個傷意味著什麼。
這是他三千年前的大亂里,被地脈的岩漿所傷,跟尋常的傷勢完全不能比。
這麼多年了,這傷口一直不曾恢復,能拖到現在,已經是僥倖。
而上次醫師來給他檢查,已經不得不向他宣告,如果再得不到治療,也許他的壽命只剩下不到十年………
?
容逍不知道自己在院子裡坐了多久,那傷口的血他就這樣任其流淌。庭院中的血腥味道越來越濃了,即使是雨水都掩蓋不住了。
終於成功地把在隔壁院子住著的游不問給招過來了。
游不問從庭院的牆上翻身而下,一眼就看見屋檐下的容逍,不由皺起了眉頭。
「我就說為什麼聞到一股血腥氣,還以為有妖怪偷襲,沒想到是你不要命了。」
游不問在容逍面前站定,他看出了容逍這傷勢非同小可,還好他身上一直給容逍帶著藥,立刻半跪下來幫容逍處理傷勢。
他把藥敷在容逍的傷口上,又乾脆利落地從口袋裡拿出藥塞給容逍,嘴上卻不饒人,「請您自己動手,我可不會像小少爺那樣體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