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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22:37 作者: 藍色獅
    「大少爺,您臉上……」

    蒼白修長的手指輕撫過臉頰生疼的地方,指腹上赫然一抹鮮血,他淡淡掃了一眼,道:「不要緊,只是劃破了。」

    第十六章

    王仁湘望向宋掌柜,語氣奇異:「你方才稱他大少爺?林少爺不是說他是南宮家的遠房親戚嗎?」

    「不瞞王兄,這位正是南宮世家的大少爺。」宋掌柜見南宮若虛受傷,也顧不上許多,直說了出來,「你們有什麼誤會嗎?」

    王仁湘不答,卻作了一個令眾人吃驚的舉動----

    他翻身拜倒在南宮若虛面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王某不識恩公,出手冒犯,實在慚愧。」說畢,短刀一橫,竟在自己右臉頰上也拉了一道口子,頓時鮮血直淌,面貌甚是猙獰。

    這一生變,不僅寧望舒嚇一跳,連南宮若虛也是目瞪口呆。

    宋掌柜忙向南宮若虛解釋道:「大少爺可能不記得了,五年前的那株天山雪蓮便是用來救了他的命。」

    「哦。」南宮若虛仿佛記起,點點頭道:「你也不必這般。只需放過寧姑娘,便當是還恩了。」

    「恩公這麼說,我本不該拒絕,只是祖上遺命不能違,此番雖可饒過,但若寧姑娘再犯……」

    「祖上遺命?」

    王仁湘點頭,道:「此間不便,明日我會登門賠罪,自會向恩公解釋清楚。」

    說罷,收刀入鞘,向眾人拱拱手,轉身便走了。

    一旁的韓彰看了半日熱鬧,仍是一頭霧水,喃喃自語:「到底怎麼回事啊?」

    寧望舒扶起南宮若虛,抬眼見他臉上血跡猶存,不由得難過自責道:「都是我大意了,平白地讓你挨了一下……萬一、萬一破了相怎麼辦才好?」

    「我這般模樣,多一道少一道,又有什麼打緊的。」他不在意地淡淡笑道,「方才王教頭在自己臉上劃的那下,可重得多了。」

    「你……」寧望舒氣惱他如此不愛惜自己,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微垂下頭,忽又想起什麼,噗哧一笑。

    南宮若虛不解,見她笑生雙厴,汗濕的幾縷頭髮貼在眼角眉梢,忍不住抬手替她拂開:「你笑什麼?」

    「你剛才唱的曲好聽死了。」她咯咯笑道,「我真是沒想到。」

    他臉微微一紅,倒不好意思起來。

    兩人望著對方,只顧說話,落在韓彰眼中,不禁若有所思起來。只宋掌柜在旁急道:「大少爺,你傷著了,還是早些回府吧。」

    他們馬車上那四個小廝一時半會還不能轉醒,只好坐宋掌柜的馬車回去。

    鄒總管見了南宮若虛臉上的傷自是吃了一驚,南宮若虛雖說是不小心劃傷的,他自然不信,投向寧望舒的目光也帶上了幾絲惱怒。寧望舒只好佯裝沒看見。所幸南宮若虛的傷口很淺,薛大夫只在上面抹了層薄薄的透明藥膏,倒不怎麼看得出來。

    寧望舒就在旁邊看著他上藥,聽薛大夫說無大礙才鬆了口氣。南宮若虛看她模樣,微微笑道:「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仔細吹了風受涼,快些把衣服換了吧。」

    她吐吐舌頭,方回房沐浴更衣,心中惦念,不過半日仍溜了過來。見他也已換過一套月白色衣衫,雖面色依然蒼白,但目光清亮,精神尚好,她這才放心許多。

    「對了,宋掌柜所說的天山雪蓮是怎麼回事?」兩人在廊上涼椅上坐下,寧望舒好奇問道。

    「是幾年前的事了。」南宮若虛皺眉回想,「我只記得宋掌柜說他的朋友得了重症,正好家裡有天山雪蓮,我就給了他。」

    她瞪大眼睛望著他:「聽說很名貴的!你這麼容易就給他了?」

    「那本是禮平特地為我尋了來,但薛大夫說天山雪蓮性極寒,我不能服用。平白的,擱著也是擱著,能救他一命也算物盡其用。」

    「說得也是……再好的東西,擱著也是廢物。對了,明日那位王教頭來,我……可不可以不見他?」她斜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犯難地看著他。

    「你怕他對你不利?」

    「不是!」她嘆口氣,「今日聽他說什麼『祖上遺命』,看來那墓中之人必定與他關係密切。我原先以為那墓年代久遠,應該是沒主的墳……」她愁眉苦臉地望著他,「怎麼說,盜人祖墳也是件缺德的事,按江湖規矩,他要殺我也是在情理之中。」

    南宮若虛笑道:「這恐怕和江湖規矩沒關係,就是尋常人大多也容不得這事。」

    她神情尷尬,轉過身子,背朝向他,語氣蕭然:「你也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我幾時說過瞧不起你的話。」他微笑道,拉她回身坐下,「……不過你怎麼會想到要盜墓呢?」

    「都是我師父不好!偏偏給我出了個這麼難的題目。」

    「你師父?」

    「我們門下有個規矩,凡要出師者必得獨自完成一件任務。我偏偏抽中了金縷玉衣,真是背!」她唉聲嘆氣。

    「你認為這墓中有金縷玉衣?」南宮若虛微微一驚。

    她點點頭:「我查了好些史料,又偷偷問過我大師兄,大概也有五六成把握。漢時楚襄王逾制密造金縷玉衣,當時監造便是息家。後來息寧被誣陷,金縷玉衣也跟著失蹤,多半便是息家藏了起來。」

    「如此說來,為了出師,你還得去盜?」

    她搖頭道:「師父曾說,行走江湖,應以俠義為先,絕不可因利忘義。今日看王教頭對你這般,便可知他為人恩怨分明,稱得上是條漢子。這件事,確是我錯在先,對他不住!」

    聞言,南宮若虛心中不禁讚嘆,遂笑道:「既是如此,你何不向他說明。」

    「我盜人祖墳,怎麼好意思理直氣壯地去見他。」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笑得賴皮,「不如明日你替我說明吧?」

    「你要我如何說明呢?」

    「你就說……」她思量半晌,也沒想出個好措辭,「你到時看著辦便是,總之,我不會再去西林外,就是那些圖紙你也可以交給他一併毀去……記得多少替我留些顏面。」她眨眨眼,扮了個鬼臉。

    南宮若虛無奈一笑,算是應承下來了。

    第十七章

    這天夜裡,寧望舒躺在床上,輾轉翻側,怎麼也睡不著。她思及今日鄒總管看自己的目光,想到因自己而連累南宮若虛受損,雖然他並無大礙,但卻始終是自己之過。

    幽幽嘆口長氣,翻身下床,推開窗戶,夜風撲面而來,墨離園的方向竹影清冷……她怔怔看了一會,儘管心中有著莫名的不舍,但也許自己應該離開才是對的。

    她緩緩轉身,準備收拾包袱,卻聽見外間傳來一陣紛亂腳步,伴隨著人聲嘈雜,正是往墨離園方向去。心中驟然一緊,難道是他有什麼意外,是發病了嗎?

    顧不上多想,抓起外衫,躍出窗外,往墨離園奔去。

    剛進園內,南宮若虛住處傳來的一聲痛苦的嘶叫如同一道閃電般擊中她,痛達心扉----是他!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天雨夜裡他發病時的情形,也是這樣聲音。

    儘管腳步有點踉蹌,她還是疾電般衝進他的房間,南宮禮平、薛大夫還有小廝丫環們都在房內……南宮若虛躺在床上,原本就蒼白的臉現下已是一片慘白,因劇痛而抽搐的身體如風雨中飄搖的枯葉,指尖隱隱透出可怖的青色,與白日時判若兩人。兩名小廝按住他的手腳,薛大夫手持銀針,快捷如風地為他施針,南宮禮平立在一旁愁眉緊鎖。

    幾根銀針猶自微微顫動,寒光如水,已護住他的心脈,卻止不住抽搐,薛大夫也已是滿頭大汗,手中卻不敢停,為他推拿幾處大穴,舒活筋骨。

    眼見他如此痛苦,寧望舒在旁是沒法再呆看下去,雖有旁人在場,她也顧不上許多,撥開床邊小廝,將他身子扶起,一手抵住他的後腰,一股內力自手心緩緩傳送入他體內。

    「大少爺心脈弱,怕是經不住!」薛大夫急道。

    「我只用了二成內力。」

    寧望舒低聲道,全神貫注運功,助他調理內息。只是他有半邊身子血氣行滯,且僅能二成內力,循環甚緩,就是行完一個周天也頗費功夫。

    薛大夫撫脈一探,瞧南宮若虛身子還受得住,便不再攔阻。

    過了半日,她將內力在他體內緩緩循環三個周天,南宮若虛的身體方因為體內脈脈的暖流而漸漸鬆弛下來,雖然還有間歇的抽搐,但眉宇間糾結的痛苦,已緩緩斂去不少。在旁一直目不轉睛看著哥哥的南宮禮平知道已過難關,方稍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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