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頁

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京外零零散散有好幾處操練士兵的軍營,那些士兵雖比不上常年打仗的戍外將兵,實力卻也不可小覷,匯集在一起便是一股足以抵抗叛軍的力量,但是時間卻緊得很,怕就怕等援兵到了,薛守義已經攻進了皇宮大門。

    陸然以中書令之職,擬了旨意將京畿的士兵召回京城,有了旨意便名正言順了,那些武將立即拋開了顧忌行動起來。否則按照條律,京外將兵無召不得返京,他們也只能按兵不動。這些留在京中的武將已經過了熱血的年紀,於他們而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外頭一片鬧騰,陸府倒是一片安寧。聞昭穿好了衣裳仍然覺得身子不適,扶搖立即要給她叫郎中,聞昭擺手道,「不用了,我應當只是擔心他才這樣。」

    她的確有些憂思過甚,又不願給陸然增添負擔,便一直壓在心裡頭沒有說與他聽。她這一世好不容易掙來的幸福安寧,若轉頭便成了空,她還不曉得要如何繼續……想到這裡聞昭立即搖了搖頭,陸然還在外頭忙大事,她就是一點不吉利的念頭都不敢想。

    扶搖不同意,直拉著聞昭,「姑娘還是看一看郎中吧,不然扶搖不放心。」她這一心急,連出閣之前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芙蕖見她面色有些蒼白,直接便跑了出去,聞昭只好在屋裡等著。

    外頭正是混亂的時候,郎中哪裡好請來,芙蕖在府門口被人攔了下來,往常一片和藹的門房現在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面容有些嚴肅,阻止她出府時也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芙蕖解釋道,「是夫人身子不適,想請郎中來看看……」

    兩個門房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你去找灑掃丫鬟雪晴吧,她會幾分醫術,現在外頭正亂,你還是不要出去了。」

    芙蕖沒法,只好半信半疑找了雪晴。沒想到這個絲毫不打眼的丫頭,把起脈來倒是有模有樣的,芙蕖莫名地信了幾分。

    「夫人這是滑脈,已有一月的身孕了。」雪晴說得輕輕巧巧,「恭喜夫人了。」

    這消息落到屋裡其他人耳朵里卻叫她們怔愣了一瞬,扶搖叫了一聲,「有喜了有喜了!」

    聞昭向雪晴再三確認,生怕是她誤診了,雪晴笑道,「夫人放心,雪晴很確定。」她絲毫沒有被人質疑了醫術的惱怒,就算她已經學了十多年的岐黃之術。

    聞昭已經看出雪晴不是尋常丫鬟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按照慣例賞了她一些銀錢,雪晴抿笑著收下。

    撫著下腹,聞昭臉上的笑意濃郁起來,等陸然回來了,她要親口告訴他。

    「不過夫人還得喝幾味藥才行。」雪晴就著紙筆寫了方子,「夫人心有所憂,喝了便不會影響了胎兒。」

    聞昭自然是聽雪晴的。她現在輕飄飄的如坐雲端,心裡也打翻了無數罐的蜜糖,再苦的藥也喝得下去了。

    近子時,宮門已經被破開,薛守義一眾人馬勢如破竹地沖了進去。

    皇上那些侍衛縱然單個來說本事了得,對上千軍萬馬還是絲毫討不得好,縱然殺進皇城的兵馬只是其中一小股。見薛守義正往紫宸殿攻去,又咬著牙阻攔,阻攔不得又急著返回皇上身邊護駕。

    縱然他們知道結果並無多少不同。

    薛守義面上的笑容越發恣肆,看來這江山要易主改姓了。他被那狗皇帝關進天牢後著實被磋磨了一段時日,心中的恨意與日俱增,現在換他來折磨別人了。

    薛守義下了馬,往紫宸殿走去,此時的紫宸殿大門緊閉,外頭一個宮人也沒有瞧見,裡邊的宮燈也熄了,像是人都逃光了似的,薛守義越發志得意滿,終於到了這一天,他將皇帝逼得狼狽逃竄。

    當真是樹倒猢猻散,狗皇帝的爪牙都不只去了哪裡,可憐啊可悲。

    推門之前,薛守義朝天上放了一個煙花彈,駐留宮門外的士兵紛紛掉轉了馬頭。

    薛守義進了殿內,竟然瞧見龍椅之上靜靜坐著一人,像是在刻意等他。薛守義微訝,他還以為皇帝已經溜了呢。不過這樣更好,省得他去尋了。

    殿內光線昏暗,龍椅上的人身著明黃龍袍,面目模糊不清。

    只要將皇上捉到手裡,留他一口氣,以天子之命相逼,那些自詡忠君愛國的衛道士便會有所顧忌,縱使京外的救兵到了,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皇上這般恭迎罪臣,實在叫臣受寵若驚啊。」薛守義笑著走近龍椅,心裡卻有一些不祥的預感。

    為何……這皇帝沒有絲毫反應呢……

    薛守義伸出手,匕首抵在皇上的脖頸間,見皇上仍是沒有反應,薛守義嗤笑一聲,「莫不是找了個替死鬼吧,但真以為這點伎倆騙得過我?」

    殿內只有他一人的聲音,因著空曠而生出些微回聲,龍椅上的人又一動不動,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薛守義心裡多了些惱怒,說話間便伸出另一隻手扯住了皇上的頭髮,正要將他扯過來,卻發覺手上一輕。薛守義低頭一瞧,卻看見自己竟然直接將面前之人的頭顱給提了起來!

    「滾開!」薛守義暴喝一聲,將手中的頭顱丟到地上。

    鮮血淋淋漓漓淌了一地,在昏暗的夜色里暗黑又黏稠,就著微弱的光,薛守義瞧了一眼被他丟到遠處的頭顱,心裡有些慌亂。他手上沾過的鮮血也不少,方才也只不過是因為事出突然才驚懼了一瞬,現在緩了口氣,他又面無表情地走到頭顱處,扒開了覆在頭顱面上纏亂的黑髮,這些頭髮被血沾黏成股,薛守義忍著不適見著了他的面容。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