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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皇上想起上朝的時候, 太子看他的眼神隱隱帶了憤恨悲切,卻沒有說任何話。再聯想到這封「多謝告知」的信件,立即吩咐鍾玉,「你去聯繫一下展業。」展業是他安插到太子府里的人,向來極為隱蔽,替他行下毒之事也有一小段時日了,若展業出了事,那麼他養的這群侍衛裡頭極有可能出了內鬼。
「是。」
鍾玉退下以後,皇上看著案上的信封,輕念了一聲,「曾愷啊曾愷……」
難道太子當真是眾望所歸,連他的侍衛長都想要投誠,好掙一份從龍之功嗎?
正是暖陽怡人的時候,聞昭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話本子,一頁一頁捻過去。陸然心思周到,想著自己上朝的時候聞昭在府中難免無聊,因此成親前整修府邸之際便在院中置了美人榻,修了一方小亭,冬鋪軟毯夏施珠簾。本是想做一個鞦韆的,又擔心聞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傷,思來想去還是看書品茶打發時間叫他放心些。
聞昭從沒有這樣等過一個人。狀似閒適,實則滿心滿眼地等著一輛馬車停在府門口,上頭下來一個陪她用膳的人。只因為那個人是陸然,這樣的等待也成了甜蜜的。
只是今日卻等得久了些……
陸然被皇上召到了紫宸殿議事。殿門口的宮人知道這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沒有半分猶豫便進去稟了皇上。陸然不曉得皇上召他來所為何事,但隱隱約約覺得與曾侍衛有些關係。
皇上將曾侍衛禁了足,還派了侍衛嚴加看管。外頭的人都不曉得緣由,不明白為何深受寵信的侍衛長會惹惱了皇上。陸然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事本就是他與太子的手筆。
曾愷是皇上的得力助手,離間了他們之間的信任自然可以削弱皇上的勢力,且這個曾侍衛看陸然的眼神總有那麼些不對勁,陸然自問沒有任何破綻,曾侍衛沒來由的懷疑叫他覺得,是時候先發制人了。
殿內,皇上笑呵呵地叫他走近些,安撫一般與他說,「太子那邊的人成天地擠兌你,你也不容易啊……只是朕的侍衛軍出了點問題,叫朕心裡難受得很,都不知道究竟誰可信、誰不可信了,這帝王之位,並不好坐啊……」話畢還咳嗽了幾聲,愈咳愈劇烈。
「請皇上保重龍體。」陸然誠懇至極,好似當真在為皇上的身體擔憂。
皇上擺了擺手,續道,「愛卿一片赤誠,倒叫朕後頭的話不好說出口了……」陸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心中卻暗暗警惕起來,聽皇上這語氣,接下來的話必定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朕竟不知道,陸愛卿會武,且功夫還了得?」皇上的聲音平淡,放下茶盞的力道卻重了些。
陸然面色不改,回道,「只會一點保命的功夫罷了,家父曾為流寇所傷,唯恐微臣遭遇險境,因此請了師傅教些逃命的本領。」
皇上沉吟了會兒,笑道,「原來如此,只是有人與朕說了,陸愛卿在四年前的花燈大會上可是表現出色,釘子一樣的梅花樁子也踩得……」皇上將茶盞擲於地上,潛伏著的暗衛一衝而出。
陸然就是再會算計,也不會料到四年之前的無心之舉會給今日的自己帶來災禍。
皇上不錯眼地看著陸然的反應。他好似被衝出來的暗衛給嚇住了,腳上自然而然地使出了那種奇異的步伐,助他躲過了幾劍,但他的本事好似僅止於此了,不過幾招便躲無可躲,暗衛的長劍「噗嗤」一聲刺入身體。
陸然面露痛色,俊俏的臉有些微扭曲,「皇上……」
「你們退下吧。」
人在危急的情況下,總會使出全部本事好保全自己,陸然方才面臨著無情的刀光劍影,周身的本事根本藏無可藏。他的確有幾分逃命的本事,但若要說他功夫了得卻是遠遠不及的。
皇上伸手扶起痛得站不直身子的陸然,面帶歉意,「看來是朕多疑了,懷卿可不要怪朕,朕實在是被那些個背叛朕的人給害得草木皆兵了。」
陸然的聲線有些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若這樣……能證明微臣的忠心,微臣甘願再吃上幾劍。」君君臣臣,陸然本不應該在皇上面前抬起頭直視他,陸然卻像一個急於證明自己的小伙子,眼帶哀切地看著皇上,「只是臣卻不能就此死去,臣從小就立志為君主解憂,若在實現心愿之前去了,臣死不瞑目。」
皇上本就對陸然的皮相頗為欣賞,眼下這人又是難得的脆弱模樣,皇上心中一暖,嘆道,「怪朕胡亂猜忌了。唉,朕能信任的人,著實不多了……」
周圍的宮人被這一變故驚得雙腿打顫,皇上渾不在意,想起一事來,又笑著對陸然說,「朕帶你看些東西。」
陸然知道自己今日算是過關了,心下稍松,手仍捂在傷處,盤算著回家後要如何才能瞞得住聞昭。轉念一想,若他將傷處給聞昭看了,聞昭必定心疼又心軟,其他的事都得依他的了。可他卻更不願見她心疼落淚的模樣,太罪過了。
正想著,皇上已經屏退了左右,帶著他進到一處密室,陸然默默記下位置,隨皇上一道進去。
這處密室並不是封閉的小房間,而是有著數條通道通往看不見的地方,黑黝黝的像是鬼怪的眼睛,卻叫陸然心中升起一個叫他激動的猜想。抑制住近乎顫抖的身體,陸然聽皇上悠悠然道,「就是這裡了,朕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