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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她就是與太子定了親的國公府姑娘,她的美貌為人津津樂道,可如今她的左臉上一片燒灼,鮮紅的血從焦黑的麵皮上滲出來,分明是這樣可怖的景象,陸然的心裡卻生出一些悲涼。
「可惜了……」這個權力爭鬥的犧牲品。
這個姑娘好似還沒有察覺自己的慘狀,恍惚間發覺自己獲救了,眼裡有一絲喜悅,這樣的喜悅叫陸然不忍看,他幾乎不願去想,當她發現自己的臉毀成這樣之後,會傷心絕望到何等地步。容貌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多重要的東西,更何況眼前這個從小到大生活在讚賞傾慕中的姑娘。
她的雙眼被黑煙燻過,半睜已是極限。眼睛裡頭全是水汽,濃霧迷濛,叫人看得更是心中揪疼。不過一瞬,她便閉上眼昏睡過去,陸然看著懷裡狼狽悽慘的人兒,嘆息一聲,對身邊的郭寅道,「先幫她把傷口處理一下吧,能挽回多少就多少。」
郭寅抿緊了唇,沉聲道,「這張臉應當是救不回來了。」他精通易容術,對人的面部研究地深些,因此他一瞧姜聞昭臉上的傷處便可以下此定論了。
若他們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立馬將她送回姜家才是正經,可陸然卻鬼使神差地將她留在了府里。或許是因為郭寅比那些個郎中更懂得醫治面部。
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姜聞昭偶爾會蹙起秀眉,啞聲喊一句「娘親」。陸然更為不忍,這姑娘在生死一線之際,必定會盼著別人來救她,就是不能救下她,想娘親那樣抱抱她也好。可是最後她只是一個人咬緊了牙關,堵上了性命,才得以掙得一線生機。
現在應當是繼大火之後第二回 見她。
自姜聞昭毀容以後,她便再也沒有出過府,必要時也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回將她安置在涿郡渡口的典當鋪裡頭,陸然想著既然太子囑咐他照看一二,他便動身前去探視。
郭寅趕到的時候,這姑娘的親爹和親哥都已經亡故在路上了,因此現在就算被救出來,她也是一副雙目無神、生無可戀的樣子。
若不是偶爾與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珠子會動一動,還真叫人覺得這是個活死人。
陸然為了避免被人認出惹出麻煩,便帶了郭寅那樣的面具,因此姜聞昭只當他還是那個救了她的恩人。
陸然並不想對她說重話,但是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仍是忍不住道,「你現在這樣與死了有什麼兩樣?你應當好好活著,為家人報仇,活得比你的仇人還要恣意快活。」
眼前的姑娘稍稍抬了抬眼皮,盯著他臉上的銀色面具,喑啞艱澀地開口,「我,報仇?」
先前的姜聞昭雖然毀了容,卻是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因此總是一副面具不離身,可現在因為她已經全然放棄了自個兒,所以面具也不帶了,頂著一張半邊都是糾結燒傷的臉,遲緩又呆愣地問他。
但是陸然並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有一種別樣的可愛來。但他卻要毀掉這樣遲緩呆愣的可愛,他要將她從陰影底下牽出來,看她的眼裡煥發出生機。
陸然直視她,一字一頓地問她,「你,不想報仇嗎?」
仇恨的力量往往比希望的力量更為強大,當上蒼毀滅了她的容貌,奪去了她至親之人的性命,便再難找到一種可以拯救她的希望了。
姜聞昭用力點頭。這是她被救下之後做的最大幅度的動作了,她有些頭暈。
看她的身子晃了晃,陸然按在她的肩上穩住她,雙眼一瞬不瞬地鎖住她,「我可以助你報仇。」看眼前的姑娘眼裡蘊出星光來,陸然滿意一笑,像叮囑孩童那樣叮囑她,「但是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能糟蹋自己,知道嗎?」
眼前的姑娘再一次重重點頭。這趟的目的已然達成,陸然想著是時候回去了,可他還未挪步,便感覺到衣擺被人抓住。
她雖然容貌毀了,但她的手指仍舊白嫩似蔥段,就這樣伸出兩指,弱弱地捏住他的衣擺。分明稍稍用力便能掙脫,陸然卻沒有動,問她,「什麼事?」
姜聞昭仰頭看他,眼裡是星星點點的希冀,帶著微弱的祈求,「恩人,教我武功,好嗎?」
陸然並不能常來,因此面對她這樣的請求便有些猶疑,這姑娘就是在這種情形下也有幾分聰慧機靈,見他沒說話,拉著他的衣擺輕輕晃,細聲道,「我想報仇。」她的嗓音先前是因為許久沒有開口而顯得喑啞,現在緩過來了卻是一股子清甜,細聲求他的時候更是軟糯似撒嬌。
「好。」
他不在的時候就叫郭寅教她就是,郭寅的功夫比起他來只強不弱。其實他大可以全然交給郭寅,但不知為何,他想自己來。
陸然覺得什麼拳腳功夫都是次要的,首先應當要學逃命的本事,因此便要將穿花步教給她。他做了簡易的梅花樁,不過一人高,尋常姑娘或許不大敢走,但姜聞昭學武心切,沒有絲毫猶疑就上去了。
她雖有決心,但學步法卻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見她在梅花樁上近乎橫衝直撞的模樣,陸然一蹙眉,喊道,「穩,穩住!」話音還未落下,便見她身子歪斜著要落下。
這梅花樁只有一人高,就是從上面摔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但是陸然卻下意識地幾步上前,將她接入懷裡。姜聞昭就算毀了容,也還是個十六歲的姑娘,正是身姿窈窕迷人的時候,叫陸然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