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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等姜聞鈺回過神來,就見聞熠帶著疑惑看向他,聞鈺問道,「啊?你問的什麼?」
姜聞熠笑了笑,「二哥竟然也走神了。我方才問的是大哥去哪裡了?怎得不見他,莫非我這弟弟回來了他也不願見見?」
姜聞熠純粹是說笑的口吻,可姜聞鈺面色卻黯淡了一瞬,回道,「我們府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事,你應當還不知曉。」
姜聞熠見他這般神情,不自覺地收起了笑,靜靜聽他道來。
一行人走近一處垂花門,卻聽見其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向前走了幾步,見姜聞道面若冰霜地負手立在那裡,面前卻是一個正在自扇巴掌的僕婦並一個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的丫鬟。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僕婦扇一巴掌便會說一句「不敢了」,而姜聞道則冷冷看著。
姜二爺咳了一聲,「這是……」
姜聞道轉過頭來看向眾人,「二叔。」隨即便看到了姜聞熠,眼裡有一抹喜色轉瞬即逝,隨後再次黑沉如墨。他掃了眼正在自扇耳光的僕婦,聲音冷冷,「這個賤婢方才說了秋桑的不是。」
他每每一想到他的妻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獨自產子,心裡便難過得無以復加,隨後又在某日聽她說笑似的提起阿鉞的臍帶還是她給剪的,他抱著她和孩子哽咽地說不出話,秋桑還拍著他的背,說,「乖,別把阿鉞擠到了。」
可是方才他卻聽到這個僕婦在他們背後嚼舌根,對一個歷經艱辛誕下孩子的年輕母親口出惡言,說她在流落府外生產,污了姜家的血脈。
姜聞道的眼神越發陰沉,視線越過那僕婦的頭頂,近乎冷酷地道,「打完了就發賣出去吧。」這樣年紀的僕婦若是帶著污點被趕出府,是再沒有前途的,連如何吃飽穿暖都成問題。因此這句發賣等於要了她的命,只是不用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一行人看了看那個兩頰紅腫、嘴角溢血的僕婦,都沒有說話。這樣非議主子的惡奴,姜家確實消受不起。
姜二爺嘆了一聲,「流言傷人,清者自清,你且放寬些心。」言罷拍了拍姜聞道的肩,帶著一眾人往前走。他這個大侄子,在侄媳婦這一遭事之後,確實有些性情大變,往常沉穩溫和的人如今為了一句非議便將這僕婦逼到這種境地。不過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等聞道這股子鬱氣散了之後,一切又會回到原軌。
聞昭跟在後頭,腦子裡邊嗡嗡的。她心裡的那個人如今正飽受世人非議,她卻不能像大哥那樣,將非議他的人揪出來狠狠責罰一番。
捏緊了拳,聞昭的眼神堅定起來。她要去找他!
用過晚膳,聞昭把自己關在房裡,囑咐了外頭的丫鬟不要進來之後,將榻前的絨毯掀起來,露出了底下輕易難發現的地門。這條地道她還從未進去過,心裡有些隱隱的興奮與緊張。
這一瞬,聞昭想起上個年關的時候,她不顧俗禮溜進陸府,卻被魏梁一把逮住,當時還覺得丟盡了顏面,臊得不敢看陸然,現在想來卻有幾分好笑。不過這次她要走的是地道,再不會被魏梁發現了。
陸然還說這地道是為她而建,她正好趁此機會進去走一遭。
聞昭取了燭台,打開地門,順著梯子爬下去,下了梯子後便見裡頭是僅能容兩人並排過的狹長通道。現在還沒有岔口,聞昭便順著通道往前走。
鼻尖都是石頭和泥土的氣息,聞昭扶著石壁一路向前,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地道是陸然弄出來的緣故,聞昭在這樣逼仄陰暗的環境竟不覺得壓抑或恐懼。
走著走著,前頭出現了一處岔路,兩個黑洞洞的入口並排出現在她面前。聞昭正準備碰碰運氣隨意進去一個等發現不對了再回來,卻見到洞口旁邊竟然有標註,便舉起燭台將它照得更清晰些。
這是石灰寫下的字,一處標著「飛來樓」,一處卻是「你未來的家」。
聞昭立時撲哧一聲笑出來,打破了黑暗地道里的寧靜。這傢伙。這些字分明就是給她看的!
看來他所說的這地道是為她而建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只可惜她現在才進來,現在才看見他的小心思。
聞昭進了這個入口,再往前走,見石壁上時不時便會出現幾個字,要麼是告知她還有多久能到陸府,要麼就是些無賴的調侃,詢問她要不要將地道通到珍寶閣的庫房。聞昭一路看過來,時不時笑上幾聲。這些石壁上的話語就像是陸然在與她說話似的,陪她消磨了在地道里的時光。終於,聞昭在一處石壁上得知出口就在前頭不遠處。
有些意猶未盡地喟嘆一聲,聞昭看見了盡頭處的石梯。
出口處應當是陸然的書房,聞昭推開地道出口的木門,便見這木門的另一面竟是書架,只不過上頭只稀稀拉拉摞了幾卷書而已,算不得重。
想著陸然此時或許在臥房裡,她還要出了書房再過去,或許又會被魏梁逮到,聞昭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決定不再管魏梁如何看她了,反正她與陸然之間確實不算全然的清白。
邁出腳,聞昭途經一處屏風的時候心有所感地回頭一看,便見到那屏風上赫然便是她的畫像,上面的她身著寢衣躺在屋頂上,墨發和衣角肆意散開,而彼時正是雨夜天。僅這一眼聞昭便想起來陸然畫的是哪一日的情形了,只是卻不知他為何會對這一幅圖景如此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