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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心下大定,陸然便著手為聞昭檢查傷勢。腦後重創,五內受損,再加一些外傷。陸然抿緊了唇,他的姑娘不久前還與他說笑打鬧,貓兒一般鮮活,現在卻成了這樣,這都是拜姜家所賜!偏偏他又不能動姜家。
然而,不能動,不代表他會讓那些傷害聞昭的人好過!
考慮到聞昭的傷勢,陸然珍而重之地抱起聞昭,預備在山腳找戶人家住下。
二爺在半夜的時候醒來,掀開被子就要下榻,嘴裡大喊道,「昭昭沒有死,沒有死!」旁邊的秦氏正躲在被窩裡哭,半宿都沒有睡著,此時聽見二爺的喊聲,立馬起身拉住他。
「二爺你去哪?」
「昭昭沒有死,我夢見她了,她說她摔得好疼,叫我救救她……我要去救她……」二爺喃喃了好一會兒,才看了看手邊的被褥,「我什麼時候回府的?不行,我要去救她!」
「文遠!昭昭已經死了啊,那麼高的山崖,就是大男人也得摔死啊!」裡頭的動靜鬧醒了外間的丫鬟,紛紛點了燈進來。
進來的時候卻見姜二爺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童。
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陸然一喜,低頭對懷裡的人道,「快了。」懷裡的人沒有絲毫動靜,說話人的眼神卻溫柔地要滴出水來。
「阿炳,莫看書了,歇了吧。」門外響起慈祥又蒼老的聲音。
阿炳的視線沒有從書上移開,口上回道,「娘你睡吧,我再看一會兒。」
「別催了,阿炳哪回不是看書看到半夜啊……睡了吧,老婆子。」
這時,外頭突地響起幾下敲門聲。老婆婆正要去開門,炕上的老伴提醒道,「小心是壞人。」
老婆婆呵呵笑,「我們家有什麼可圖的?門外那人說不準當真是有難處。」
打開門,見門外站著一個神仙一樣的郎君,在暗夜裡竟好像發著光,老婆婆揉了揉眼睛,再看這人仍站在門口,又見他懷裡抱著一個血跡斑斑的姑娘。
「這是……」
「在下的妻子身受重傷,不便移動,可以借宿一晚嗎?」他的嗓音清朗,生得又雋秀,老婆婆已然相信這人不是壞人了,更何況這人以及他懷裡的姑娘瞧著都是非富即貴的,怎麼可能打他們的主意。
「可以,寒舍恰好有一張閒置的床榻。」
「多謝。」陸然說完便隨著老婆婆進了屋。
這老婆婆說話比一般的農婦要講究一些,且路過一間房的時候他還聽到了讀書聲,陸然正暗自打量著,便聽老婆婆說,「這房間是犬子日後娶了媳婦住的,現在他吃睡都在自個兒書房裡頭,畢竟明年就鄉試了……」
陸然與老婆婆說了幾句,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請問,可有熱水?」陸然抱著聞昭站在榻邊,這張榻上的被褥對於農戶而言已經是上好的了,而聞昭身上卻滿是血跡。
「有的,有的。」老婆婆見這人雖生得這般尊貴的模樣,卻能顧忌到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竟是不願弄髒的他們被褥,心裡又添了幾分好感。
老婆婆燒來一盆熱水,還周到地準備了乾淨衣裳,想著反正這二人是夫妻,便沒有出手幫忙,合上門就出去了。
陸然看著她出去,猶豫了一瞬還是沒有開口。
老天爺或許是覺得聞昭上輩子毀過容,因此這一世竟叫她在渾身受傷的情況下,臉上卻沒有丁點傷口。陸然想,這下聞昭醒過來的時候,應當會高興一些。
只是這手委實慘烈了些,上頭遍布著擦傷,還有好幾道深深的抓痕,陸然將帕子沾了水,將她抱坐在懷裡,小心地給她擦拭。將塵土與血跡擦拭乾淨之後,那傷處卻更加可怖,皮肉外翻的模樣看得陸然心中揪疼。
陸然將懷裡的傷藥取出,輕柔地抹在她的傷處,「昭昭放心,我必不會叫你留了疤。」
她的腰側被樹杈劃破了,血跡甚至滲透了外衫,必須除去衣服擦拭上藥才行。
陸然知道,這種時候不該有什麼旖旎心思,可他的姑娘出落得比他想像的還要美好,叫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當初她在水底下纏著他的時候,就像一條小美人魚,雙臂纖長、腰肢柔軟,既磨人又惹人憐愛,現在卻好似長成了絕世妖姬,剝了高潔端矜的殼子,裡頭的風光可以叫任何人失去理智。
陸然剝除衣物的指尖微微顫抖。還好他方才沒有請那老婆婆幫忙,聞昭的這副模樣他不願讓任何人看到。
夜已深,連隔壁的讀書聲也停了。陸然緩緩在聞昭身旁躺下,側身看她。她仿佛正在安睡,他卻像那個偷窺妻子睡顏的痴漢丈夫。
這一剎那,陸然覺得心裡滿足安寧,美好得叫他不願再回去。
朝堂上各方勢力仍在喧囂鬧騰,姜家也籠罩在一片沉痛里,只有他們這兒,一張榻,一雙人,還有寧靜的月色。
「昭昭,快點醒來吧,」陸然抬手撫在聞昭的頰上,「我想你了。」
她精緻得像一尊玉雕,靜靜的沒有反應。
陸然貼著聞昭冰涼的臉蛋,「昭昭在做什麼夢呢?醒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秋夜寒涼,陸然緊緊將聞昭抱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