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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18:01 作者: 牧荑黃黃
陸然看著堅定地要遠離京城的姜聞熠,心裡頭苦澀蔓延。他為了不被併入保皇派,竟連自請外放都做得出,那麼……他與聞昭的事情又要往後放了……
等到天下大定,等到他能夠不用顧忌什麼,堂堂正正地迎娶她,也不知還要多久。
陸然突然覺得這個初春有些寒涼。
二月初四這日,皇上下旨將一批京官外遷。不知是不是因為國公府的關係,姜聞熠被派往了富庶的隴右,任中州司功。
外遷的除了想避禍且被准奏了的,還有不少太子一系的官員。那些個官員裡頭還有不少是在考課中得了中中以上成績的,就是不升官也能保官,卻因為皇上鐵了心要打壓太子而被外放邊遠苦寒之地。他們這些人所犯的最大的錯,也不過是「污衊構陷」天師罷了。
這是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官員換血,卻叫朝中上下人人自危。
升了官的自然也有,卻都是保皇派的。薛相手底下好幾個學生都在此列。比如那個朝中新貴陸侍郎,已然擢升為正四品的中書侍郎了,雖仍是侍郎,可這分量卻完全不一樣。
一個僅是輔佐戶部尚書張大人的,一個卻是整個中書省的副官,與另外一個中書侍郎共同輔佐中書令大人。而這中書令一職,則是薛相的兼銜。
看來,陸然在薛相那邊的分量,是越來越重了啊……
聞熠事先並沒有與家裡人商量,因此外放消息傳到府內的時候,掀起了軒然大波。
秦氏驀地落下淚來,聞熠這一走指不定哪年才能回來,他又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陡然離了家,許久許久回不來,不知該多難捱。可秦氏又有些惱,聞熠與聞昭兩個還真是親兄妹,在大事上就愛先斬後奏,徒留他們這些長輩擔憂神傷。
聞熠立在壽延堂中央,祖父正怒目瞪他,拍案道,「我們姜家需要這般躲躲藏藏的麼?!」聞熠靜靜立著,聽祖父發脾氣,沒有頂一句嘴。
「我姜世懋就不信,誰能動得了我們榮國公府!用得著你出去?!」祖父說話聲如雷鳴,祖母在一旁默默落淚,這一幕看得聞熠心裡一揪。
祖父急怒攻心,漲紅了臉,大伯縱然有些怕祖父,仍是出言道,「父親請慎言……」
他這話確實有些大逆不道,要是在外面說了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恐怕會觸怒皇上。聞昭心下一嘆,若是祖父的暴躁性子能改改就好了,只是祖父想來不喜愛聽女子的意見,就是祖母說什麼都不大管用,更何況她這個孫女。想到不久後會發生的事,聞昭覺得不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向祖父示警。
祖父將拿起茶杯又重重一放,像是無處發泄似的,「哼」了一聲,掀袍就走,「隨你吧。」
「只是回來了別訴苦。」
祖父走的時候腳步奇快,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他。
大伯看了聞熠一眼便跟著出去了,二哥則拍了拍他的肩,「事已成定局,珍重吧。」這次的官員調整完全不按常理來,他這個得了上中成績的竟沒有升官,不過是因為他沒有站隊罷了。現下正是無奈的時候,三弟要避禍也是可以理解的。
聞熠點點頭。
等了半晌,才見爹爹走過來。
二爺的臉上甚至帶著笑,寬慰他道,「聞熠,你做得對。」就算闔府上下都覺得聞熠應當留下來,可站隊這種事一不小心就會累極全府性命,他們不能冒險。
二爺雖是在寬慰聞熠,眼裡卻是哀傷的,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危竟要犧牲一個弱冠未及的晚輩,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兒子……他走得極艱難,沒走幾步便回過身來,「不離京也是可以的,要不我們都站皇上?」
話說出口二爺自己都覺得荒唐,聖旨已下,豈有收回的道理。然而,若聞熠在自請外放之前能和他們商議商議,現在的結果興許就不一樣了。
因為聞熠是薛相學生的關係,國公府不能站太子,卻是可以順勢站到皇上那邊的,就算他們都不知道皇上的千秋萬代能有幾份可能性。畢竟自古及今,都沒有出現長生不老的皇帝,只有中丹毒身亡的皇帝。
聞熠腦海里再一次晃過前世皇上對姜家做的那些事,笑著對二爺搖搖頭。
二爺臉上閃過隱忍的表情,轉身疾步走了。
聞熠看著二爺的背影,站著未動,片刻後手裡被塞進了另一雙手,聞昭抬頭看他,「三哥,我們走吧。」
對於聞昭而言,只要三哥能平安活下去,是在京城為官還是在外地紮根都好,一定要有一個立身之處。
她的眼很平靜,卻擁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聞熠牽緊了她,一同往外頭走去。
外頭是初春的光景,日頭正好,風卻有些料峭。
第54章 過生辰
三哥一路上都沒有放手, 與聞昭一同走進了春瀾院。
望月亭裡頭,三哥額前的一縷發被春風吹起, 弧度溫柔。聞昭曉得三哥有話與她說, 便靜靜等著。
「昭昭……三哥走之前,陪你過一次生辰吧。」三哥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聞昭從五歲那年之後就沒有過過生辰。因為那天正好是娘親病逝於榻上的日子。
她的生辰,就是娘親的忌日, 二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