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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08:31 作者: 笙離
那是自己給他留的燈,因為已經習慣彼此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有輕微的腳步聲,還有一股沐浴後的檸檬清香,宋佳南一怔,還未坐起來就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一片銀色的光華,像是融融的白雪,千般纏綿百般純愛,他在寂靜的月光中悄悄地說,「床很不錯,要不要試試?」
她終於有些清醒。「什麼試試?」
話音還沒有落,他的吻就落在她的額頭上,很溫情,宋佳南微微地怔住了,而他在她耳邊說,「我看到了,你給我留的燈。」
他身體的溫度那麼真實地傳來,有些灼熱發燙,月光下,高層的公寓總是籠罩在某種無可言狀的浪漫氣息之中,一驚動,月光就水波蕩漾地在眉間手臂間散落開來。
最後的月光都跌落在他的眼睛裡,細碎得好像是黑夜下海浪捲起的千層浪,每一層都是驚濤駭浪、洶湧波濤,但是那些皎潔的月光,點點滴滴,愛意纏綿。
她累極了,被他摟在懷裡,蜷起身子,閉起眼睛跟他說話,「白色好看麼,我挑了好久的。對了,他們說喜歡白色的人很專情,有感情潔癖。」
「好看,而且床的大小也很合適。」
「蘇立?」
「嗯,怎麼了?」
「我忽然想起來,高中時候你總是穿白襯衫,白色的板鞋,那時候你整個人那種感覺,就是很冷漠不合群的,有些蒼白。」
她的話語明顯的慢了下去,呼吸也漸漸地平穩,他尋思她快睡著了,「嗯,你明白的,但是我也喜歡藍色,喜歡看天。」
「我好幾次看到你都在看天,那時候我想……你是不是很不快樂……」
再也沒有聲響,他聽到她的鼻息在黑暗中平緩,動了動被她枕得有些發麻的手,小聲地說道,「那時候不是不快樂,是從來不知道快樂是什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順手拿起丟在一旁的手機,發了個信息給秘書,「明天早去機場一個小時,幫我再訂一張去廣州的機票。」
第二天她是被叫醒的,蘇立坐在床邊看著她,笑著調侃:「宋佳南,你再睡就要遲了航班了。」
她一下子嚇醒了,「什麼,我什麼時候要出差?」
「是跟我出去的,想不想再去趟廣州,時間不長,只有三天。」他看到宋佳南迷糊的眼神,只好用命令的口氣,「快點洗漱,準備走了。」
可是到了出門的時候,她忽然想起送床墊的事情,和跟蘇瑾約好了去試妝的事情,語無倫次地跟蘇立解釋了一會兒,他滿不在乎,「沒事,我跟她說,家裡還有碧湖那裡的備用鑰匙,讓蘇瑾去取好了。」
她還想說什麼,看到他那麼篤定的眼神,立刻就乖乖地噤言了。
這是第二次跟蘇立一起來到這個熟悉的城市,她在這裡獨立生活了四年,把人生中最悲傷和最喜悅的都經歷了,十年前,在這裡,埋下了初戀最後的記憶。
她以為從此就是相忘於江湖,沒想到繁華落盡,他們還是在這裡相遇。
這裡有碩大的木棉花,有茂密的榕樹,從白雲機場下來,一路都是綠色,三月的春天,有些水霧繚繞的迷茫,但是微溫的空氣,掃去了一晨的冷意。
剛打開手機,蘇立的電話就響起來,他接起來。果然是蘇瑾的聲音,大得連宋佳南都聽得一清二楚:「要命了,蘇立你也太胡來了,把人拐跑了還指使我去做事,太過分了!」
他挑挑眉,什麼都沒說,蘇瑾繼續數落:「鑰匙我拿到了,順帶我也去了一趟碧海那邊幫你們把電飯煲之類送過去,老天,那個床上亂七八糟的,整都沒整,你倒是控制點吧。」
蘇姐姐又笑得曖昧,「好了好了,你開完會就趕緊把人帶回來吧,化妝師那邊不能再放鴿子了。下午我去看看婚紗,拍點照上網傳給你們啊,好了,我說完了!」
宋佳南覺得尷尬,「蘇立,蘇姐姐也很忙啊,我們還是沒事別去讓她多操心。」
「沒事。」他笑道,有些狡黠,「反正我一輩子麻煩她只有結婚這一次嘛,不麻煩她麻煩誰去啊。」
然後他想了想,「不對,還會有一次。」
宋佳南奇怪,反問道:「還有?」
他戳戳她的小腹,輕笑道:「將來這不是?」
頓時她羞得只想找一個地fèng鑽進去,這男人,果然是悶騷得厲害。
在酒店消磨了半天的時間,晚上參加一個聚會,雖說是私人性質,但是畢竟還是有些正式,宋佳南穿得比較隨意,簡單的短裙,沒帶什麼首飾,清慡可人。
熱鬧的恭維中,多少摻雜些虛情假意,尤其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現在牽著她的手,無疑是驚起了千層浪,各種的揣測也隨之而來。
「她是誰,之前一點都沒聽說過啊。」
「怎麼看也不般配啊,究竟是靠什麼手段把他搞到手裡,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燈光流轉,眼前的嬌艷和光鮮摻雜的是惡意的流言蜚語,她只是輕輕地翹了翹嘴角,等有人上來搭訕套話的時候,才禮貌地笑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同校不同班。」
「然後呢?」
「俗套的言情劇啊。」宋佳南又是客套地笑笑,留給她們遐想的空間,亦把情變的可能縮到最小----那麼多年的戀愛,修成正果,皆大歡喜。
那是秦媛媛教給她的,她自己領會的。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抓住,要自己捍衛,有他的愛,可以有恃無恐,但是別人對他的愛,絕對不可以袖手旁觀。
這樣的聚會有些無聊,她走到天台一邊,這個高級的會所,有寬闊的視野,憑著那座最高的建築----中信大廈,視線慢慢地移開,南邊就應該是自己的母校。
身後有腳步聲,她轉頭果然看到預料之中的人,他問道:「待不住了?想出去了?」
她抿起嘴笑笑,「求之不得。」
「想去哪裡?去以前的學校嗎?上次來的時候錯過了。」
宋佳南有些意外,「現在?這麼晚了?」
「我記得你跟我說,你們學校有大片很漂亮的綠色景致,夏天的時候,遮蓋得密密的都是綠陰,不知道在春天能不能看見?」
他仰起頭,微風把他的額發吹起,夜色溫柔地籠罩在周身,「佳南,你看,我們平白錯過了那麼好的時光,現在是不是該把失去的追回呢?」
三月廣州的深夜,這所百年名校,並沒有沉睡的跡象,燈火闌珊處,是學生公寓,是圖書館,是自習教室,從北門進去,還有三三兩兩的情侶,手牽手走在樹陰之下。
時不時糙叢中竄出幾隻流浪的小野貓,有黑亮的眸子,喵喵地叫了兩聲又隱入不見。
兩個人毫無目的地手牽手在學校里閒逛,走過傳設院與實驗樓之間的河岸,當年那幾棵孱弱的小樹已經長大了,糙坪上花開得星星點點的,有陣陣涼風吹來,帶著點菸雨朦朧的濕意。
他們一步一步地走著,好像一直很習慣這樣的姿態,那些在大學時候丟失的時光,慢慢地開始倒轉,用時空中的另外一種形式,把愛意延續到十年前的某一個秋日的早晨。
她看了他一眼,從此就是萬劫不復的甜蜜輪迴。
某一個冬日的晚上,他看了她一眼,那束繞在小指上的無名指的紅線,開始萬水千山的蔓延,越纏越緊,於是天涯變咫尺。
回來的時候,宋佳南才覺得涼意深重,甚至有些外感風寒,原以為熱水澡就可以祛除寒意,誰知勞累之後免疫力下降,第二天頭暈怎麼也爬不起來。
誰知蘇瑾又打電話來催,「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老天,還有婚紗照沒有拍!」
宋佳南躺在床上默不作聲,覺得運氣衰到了家,蘇立淡淡地說了幾句剛要掛斷,蘇瑾說道:「你知道今天咱媽幹了件什麼事,也不知道誰家的老太婆在她耳邊嚼舌頭根子,說是要咱媽去算命看看你們兩配不配,我估計那人就沒安啥好心,結果咱媽那麼一個知識分子的人,跑到趙半仙那邊,呵,一算你知道怎麼了----」
「怎麼了?」連宋佳南都好奇地坐起來,貼在手機聽筒上。
「算命的說,佳南旺夫,哈哈,高興死咱媽了,回來就到處說,逢人就說。」蘇瑾嘖嘖嘴,「女人真的是很善變的傢伙,之前還板著臉不同意你們這事,後來也是勉勉強強,這下好了,我看她現在啊,十個秦媛媛都換不過一個你老婆。」
「那不是很好嗎?」
「是啊是啊,恭喜你們了啊,回來請客吃飯啊,先掛了,我還有事。」
宋佳南此刻真是哭笑不得,她眯起眼睛笑道:「蘇立,我是旺夫哦,你可要好好對我。」
「我對你不好麼?」他反問。
「沒有啊。」她心情忽然就變得很好,「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蘇姐姐不說我都忘記了,還有婚紗照沒照呢。」
他站起來取了筆記本電腦給她,「蘇瑾早上發了照片過來,問你覺得怎麼樣?」
「大紅色的旗袍,會不會太艷麗了?」
「結婚都是那麼穿的,白色這件禮服不錯。」
宋佳南看過去,不住地讚嘆,「蘇姐姐的眼光很好啊,我最怕挑衣服了。」
「她好歹也是結過婚的人嘛。」
「這個----結婚好煩啊,想到就害怕了。」
他挑眉,有些威脅地看著她,「怎麼,後悔了?」
宋佳南弱弱地抗議,「喂!幹嗎這麼看著我啊,我是旺夫命啊,你要好好對我,不許瞪我。」
他又貼近了她的臉頰幾分,似笑非笑地說道:「宋佳南啊,麻煩你的感冒快點好起來,不然我就去搬一個招財貓來,效果跟娶了你沒什麼兩樣吧。」
「你敢!」
後來感冒這件事在回家後痊癒的,她連吃了兩副中藥,支支吾吾地跟一家人交代不小心感冒的緣由,惹得蘇瑾笑道:「這兩個小孩,結婚證都領了還跟小高中生似的,手拉手去逛校園,還在風裡吹了兩個小時,真是浪漫到沒話說了。」
方言晏也笑,「哎喲,這莫不是把逝去的青春時光彌補回來,談一場年少的戀愛?人家是先搞早戀,拉完手領證結婚,你們是領證結婚再拉手搞黃昏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