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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5:08:31 作者: 笙離
    那種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蘇立也禮貌的微笑打招呼,「李叔叔,主任,謝謝你們百忙之中來看方言晏。」

    報業集團的老總連忙推辭,「看你這話說的,還跟我客氣什麼。」然後轉向社會版的主任,「老張,這是蘇立,蘇瑾的弟弟,蘇海斌省長的兒子。」

    方言晏在一邊解釋,「覺的眼熟不,他倆親姐弟。」

    眾人恍然大悟,那邊社會版的主任聞言連忙感慨,「實不相瞞,剛才我進來時候第一眼看到他,我腦海里立馬就想到了三個字----少東家!」

    眾人哈哈大笑,連蘇立都忍俊不禁,宋佳南別過臉去偷偷的笑,她覺得這個比喻實在是恰當的不行,社會版的主任察言觀色果然一流,幽默又不失禮,還深得人心。

    再偷偷的用餘光看一眼蘇立,心下感嘆,若他青衣白袍,手執書卷帳簿,薄情的眼睛,傲然貴氣,唇角冰冷,坐在雕花雲石紫檀椅上,那又是怎麼樣的光景。

    當初在人群中驚鴻一瞥,也許就是那份獨特的氣質吸引她的目光。

    老總和主任他們並沒有待太久時間,待送了他們走之後,宋佳南也打算告辭,方言晏卻示意她留下,她有些奇怪,「還有什麼事情?」

    「剛才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方言晏斂去了笑意,深黑的眼睛直直的注視她。

    她愣了一下,微微的皺起眉頭,囁嚅道,「我……」

    不知道怎麼說出來初衷,那個高中時候總是習慣在人群里低下頭的自卑的自己,不過是憋著一口氣單純的想站的更高,更加出眾,只為某天他能夠留意。

    方言晏卻開口,「為什麼我學外語的,卻來報社實習嗎,卻想考新聞系的研究生嗎?」

    她搖搖頭,站在後面的蘇立聞言也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佳南姐,你記不記得一年前,新華社高級記者張嚴平來你們學校做講座的事情?我偷偷的溜了進去聽,原來只是單純的好奇,卻改變了我的選擇。」

    怎麼會忘記那次報告,那次學院組織的講座會,那個小個子長頭髮的張嚴平,那個唯一一個和王順友騎馬走過了盤旋於懸崖峭壁間的女記者,那個面對記錄惠家溝村黨支部原書記郭秀明葬禮的錄相,看到深夜,哭到深夜的人,在她身上,她第一次感到一種感動,被採訪的感動,還有一種職業的神聖和感動。

    她輕輕的點點頭,「我記得很清楚。」

    「那天我回去,把索瑪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和將軍沒有遠行糙糙的看了一遍,看的我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我不停的想,如果有一天,我有機會站在那個位置,我會怎麼做。以前選擇這個專業,不過是隨波逐流,那一天我開始審視自己,究竟我想要什麼,我想去做什麼----我想了很長時間,答案就是我想做一個記者,一個能夠感動自己感動世人的記者。」

    「可是,方言晏,很多時候,記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是的,我明白,就像我第一天進報社,很多人在背後議論我的背景,因為今年報社明確不招人,也不招實習生,那時候我很難受,可是我想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方言晏說的很快,肩膀上下微微的顫動,顯然很吃力,「我知道,我是把記者這個職業想的太理想了,現實畢竟是殘酷的,可是,這是我追求的目標,人要是沒有一點希望,怎麼行?今天我做的,一直以來我做的,都是為了追求我理想中的記者生存狀態----經歷的才會真實,真實的才能寫出來,感動自己的,才會感動讀者。」

    他輕輕的喘著氣,眼眸中那種堅定灼灼的看向宋佳南和站在她後面的蘇立,直到蘇立開口,「方言晏,我明白你的意思,蘇瑾那裡,我幫你。」

    方言晏寬慰的笑笑,好像有些倦了的樣子,「佳南姐,你為什麼做記者?」

    她笑笑,小聲的說,「以前我很膽小很自卑,你看,我現在都可以站在這來一段現場採訪,一小時可以出一份採訪英雄的報導,這算不算理由?」

    「所以你……」冷不防身後傳來那個冷清的聲音,卻適時的打住了,宋佳南轉頭看向他,蘇立淡然的解釋,「沒什麼,對不起。」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傾斜著照進來,白晃晃的有一點刺目,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相接,宋佳南複雜的心情難以言喻,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蘇立,好像要把那些流逝的時光一併的彌補上,心卻慢慢的平靜下來,宋佳南認真的說道,「方言晏進社會版是我一手帶上的,他真的很努力,我沒見過連續三天值熱線夜班還不說自己累的人,我沒見過為一句話跟我較真的人,我沒見過為跑新聞不要命的人,他很努力,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記者。」

    「我知道。」蘇立淡淡的說,清冷的眉眼之間一閃而過的溫和,一瞬間宋佳南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心下一動,竟然有些酸澀。

    那邊方言晏大大的打了一個呵欠,眼皮也耷拉下來了,宋佳南連忙說,「方言晏,你快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方言晏往被子裡縮了縮,側過身子嘴裡咕噥,「藥勁上來了,我撐不住了,佳南姐,明天早點來看我哦,最好把當天的報紙帶給我,哥,我也不留你了,姐那邊都靠你了。」

    宋佳南看了一眼蘇立,他輕輕的把窗戶關上,把空調的溫度調高,然後把遙控器放在方言晏左手邊,俯下身囑咐了幾句,然後站起來對宋佳南說道,「宋佳南,走吧。」

    口氣隨意而且溫和的不可思議,熟稔的好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好像是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跟她這樣說過話,----「同學,上台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卻把他的名字每天在心裡寫上一百遍。

    現在他知道了,甚至知道的更多,比她想像的都多,他喚她宋佳南,等了十年的稱呼,隨意熟稔並且溫情。

    她輕輕的關上門,跟在他身後,二十厘米的距離,十年的光陰。

    終於等到,那麼近的距離,還有那三個字----「宋佳南」。

    哭笑皆為惘然,一瞬間,醍醐灌頂,大徹大悟。

    原來,愛情已經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過度章,其實,呃,我不會寫乾柴烈火,那個,對手指

    蘇立這麼多年,宋佳南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對方變化了沒有,說道宋佳南對蘇立的感情,都是不穩定的,現實加上自己腦子的虛構

    今後就是她活在現實中了

    《時擦》笙離 ˇ第 26 章ˇ ----晉江原創網[作品庫]

    一路上都沒有任何話語,氣氛沉默的有些詭異,從雪白的住院部走出去,滿眼都是金燦燦的陽光,就是這樣的陽光,照在蘇立的臉上,原本蒼白的臉卻越發的生動。

    在哪裡跟他道別呢,宋佳南尋思著,不由的放慢了腳步,腳下的兩個影子之間的長度也隨之漸漸的拉長了,好像是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慢慢的變遠,走在前面的男人驟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怎麼了?」

    「呃----」宋佳南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我先回報社了,有些事。」

    「恩。」風輕雲淡的一聲回答,那雙眼睛暗藏笑意,可惜宋佳南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眨呀眨的,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子不安的試探,甚至她的手握成了拳頭,指尖不安分的在手心輕輕的掐下去,「我回報社。」

    「恩。還是那句平平淡淡的回答。

    什麼是「恩」,宋佳南忽然發現自己在蘇立面前真的是有點無法開口,還沒等她做出更明晰的表達,前面那個男人淡淡的回答,「我知道,我送你回報社。」

    是不是應該本能的想往後退一步,然後連聲擺手說不用,攔下一輛計程車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感到自己喉嚨氣流緩緩的飄了出來,到了耳邊就變成順從的一個音節,「好。」

    是理智背叛感情,還是感覺主導理智,她也說不清楚。

    只是每一步踏出去,好像夢境中一般,在冬日裡穿行的艷陽,就像在那個青蔥歲月里流散的時光,微風陽光撫起他的碎發,跟舊日那個揚起頭孤獨看天的少年無異。

    忽然開始慶幸時光的寬容,對蘇立,也對她。

    他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寶馬,宋佳南跑娛樂時候沒少見這種車型,低調沉穩,倒是跟蘇立的性子很像,忽然想起很早以前的夜晚,和方言晏在美食街相遇的時候,也是這輛車。

    如果那時候她多注意了一下,會不會更早的跟他相遇,抑或是更早的把自己陷入一種無法原諒的自責中,其實,他們之間的萬水千山,不過是自己親手打的一個個死結。

    這樣的僵局,怨不了誰,罪魁禍首還是自己。

    她微微的仰了仰頭,肩膀頹然鬆懈下來,蘇立的車裡很整潔,有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想來不知道哪個暗格里飄出那種花香。

    餘光偷偷的看過去,他正在專心的開車,宋佳南覺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說,只好把目光轉向窗外的風景,看路上的法國梧桐,看行人,看車輛。

    內心卻是百轉千回,一時間,竟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寶馬緩緩的停在報業大樓的門口,宋佳南習慣性的抿了抿嘴,垂了眼帘,「謝謝你。」

    「不用謝。」簡簡單單的話語,態度禮貌卻疏離,他轉頭看了一眼宋佳南,繼而說道,「方言晏可能要麻煩你一陣子。」

    拉車門的手縮了回來,她滿目皆是茫然,「恩?」

    「方言晏的表姐,也就是我姐姐那裡也許沒那麼好說通,最可行的方法就是讓方言晏暫時轉版,我想,若是讓他跟你一個版面,也許他不會太反對,而且……」他頓了頓,「如果你帶著他,我也放心多了。」

    宋佳南笑起來,微微的點頭,「恩,沒問題。」然後拉開車門,「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先走了,謝謝你送我。」

    她一隻腳剛著地,就被聲音喚了回來,「宋佳南,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再次疑惑的轉頭,對上蘇立淡淡的眉眼,「方言晏住院期間,能不能麻煩你多去看看他?」

    原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請求,宋佳南笑道,「好,我有空一定去,這個,真的不麻煩。」

    待宋佳南走遠了,寶馬一個漂亮的轉彎,出了報業大樓的院子,剛想駛上海寧中路的高架,他打了一個彎,車穩穩的停在路邊臨時的停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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