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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4:58:36 作者: 溫清酒
    父親是典型的浪漫主義藝術家,如此這般,該是卑躬屈膝,丟了半輩子的堅持吧。

    她一直覺得父親不怎麼疼愛自己,甚至下鄉後,也不會經常寫信關心自己。

    可當了母親以後,她才知道,有的愛是潤物細無聲的。

    像山一樣偉岸,始終都在那裡。

    打開信封。

    看到熟悉的字跡,眼淚模糊了雙眼。

    吾女紅袖,展信安。

    這個時候,你應該差不多做母親了,我昨夜做了個夢,夢到了你小時候,我想,若是早知現在局面,那時候能多陪陪你該多好啊!

    我知曉我兒一直覺得父不疼愛你,父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怎能不疼啊,你是我和雪玲留在世間最重的牽掛和羈絆。

    父只是第一次做父親,難念笨笨拙拙,經常性弄巧成拙,又承繼男人固有的大男子主義,沒法拉下臉說一聲:我愛你,我的寶貝女兒。

    只要閉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你小時候的模樣,粉粉嫩嫩,像是小糯米糰子,可眨眼間,便是大姑娘了,父實在是錯過了我兒太多的成長。

    你剛離家時,父日夜念,怕你吃不飽,穿不暖,上工累,受欺負,我多想生雙翅膀把我兒帶回來,一生一世放在我身邊啊!

    可是父不能,這是屬於你的人生的第一步,我縱使心疼難耐,也不應指手畫腳。

    不知我兒誕下麟兒還是囡囡,我希望是小果兒(女孩),像我兒的小果兒,我期盼春暖花開的那時,我可以從小果兒臉上找到我兒的稚嫩模樣。

    產後體虛,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天寒地凍,不要著了涼,受了累,父會心疼的。

    原本父想說的太多太多,可是提筆忘言,最後就祝願我兒身體康健,小寶貝快樂成長。

    不必擔心父,父很好。

    此致

    敬禮!

    父:李崇

    第10章

    村口井台

    明月村村子正中間有一條小河,是長流水,供春夏秋三個季節澆地洗衣。

    到了冬天,小河水會凍成冰,洗衣服便只能依仗著村口的井水。

    鄭招娣端著木盆來到井邊。

    家裡大大小小換下來的衣服,滿滿一大盆。

    她有些後悔讓大嫂去上工鏟雪了。

    鏟雪多輕快啊,只跟著一幫老爺們,自己做做樣子就好了。

    洗衣服可是實打實的累。

    更別提裡面還有那個剛出生丫頭片子的尿布。

    她故意沒去堂屋,就是不想給丫頭片子洗尿布,但是木盆里是昨晚王桂英放進去的。

    她怕單獨扔出來,會被婆婆看出端倪。

    但是到了這裡,還是不甘心不情願。

    她罵罵咧咧的,「賠錢貨,呸!還要老娘給你洗衣服,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不帶把的丫頭,真把自己當成寶了?」

    越說越生氣,她憤憤然把尿布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幾腳。

    轉身先去洗自己這房的衣服。

    鄭招娣有一雙十分心愛的鞋子,下雪後就捨不得穿了,這不,趁著年前拿出來刷一刷,過年的時候穿。

    不管是布料,鞋樣子,都是頂好的。

    她穿出去以後,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上趕著找自己要鞋樣子呢。

    她先把鞋子刷了。

    刷的乾乾淨淨,身上都出了汗,然後碼的整整齊齊,放在了井台邊邊上。

    洗完孩子們的衣服,水髒的不行。

    她打算換水。

    起身的時候,腳下沒注意,踩到了暖寶的尿布。

    歲暮天寒,零下十幾度的溫度,被扔到一邊的尿布已經結了一層細細碎碎的冰碴子。

    不偏不倚剛剛好,鄭招娣一腳踩上去。

    腳下好像乘了火箭,瞬間滑出去。

    幾步遠處就是井口,黑咕隆咚的深井,據說有幾百米,她慌亂之中,手舞足蹈,堪堪抓住了井繩。

    只是手掌揮舞的時候,將井台邊邊上的鞋子,打到了井裡。

    鄭招娣心疼死了。

    趴在井邊,可勁的嚎,「天殺的,到底是哪個掃把星和我作對?我的鞋啊,我獨一無二的小花鞋啊,娘的,這日子沒發過了啊——」

    鄭招娣這幅樣子被過往的鄰居看到。

    還以為是鄭招娣要想不開,抓緊時間去告訴了鋤雪的江家人。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江家大大小小,都拿著鏟子,鋤頭,慌忙來到井邊。

    江老二一把將鄭招娣懶腰抱住,「你又作死呢?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跳井來打我們江家的臉?」

    鄭招娣一臉懵,看著接近二十口子人,里一層外一層的把自己團團圍住,「你們這是幹啥呢?」

    江家人:......

    八歲的大勇說道,「二嬸,剛才旺財嬸子說你要跳井。」

    聞言,鄭招娣破口大罵,「我平常就看不慣她,她還盼著我死是不是?天殺的,外人也來欺負我。」

    江老太虎著臉,「那你趴這裡做啥?」

    鄭招娣訕訕一笑,「娘,我的鞋掉下去了,我就是......我就是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撈上來。」

    話音未落,江老四忽然開了口,「二嫂,我家暖寶的尿墊怎麼在地上?」

    鄭招娣:......

    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那啥,這不是沒地兒放,我隨手一擱......對,就是隨手一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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