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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4:52:34 作者: 明開夜合
……
快也有快的樂趣,等再結束,林媚是徹底累癱了,連清理工作都是陸青崖幫她的。
臨睡前,她嘟囔,「……你體力怎麼這麼好啊。」
陸青崖笑了,權當她是表揚,摁了燈,跟她說晚安。
·
在單東亭這兒又待了兩天,除了遊山玩水,還被領著去旦城市中心考察了一下他開的火鍋店。現在天轉涼了,吃火鍋的人多,店裡生意很是紅火。
單東亭本意還是想拉著陸青崖入伙,但最終還是被陸青崖搪塞過去。他們部隊有規定,軍人是不能經商的,陸青崖自然不會違反規定褻瀆自己的職業。
「那轉業唄,」私底下,單東亭仍然這樣勸他,「一輩子就這麼些日子,你不想多陪一陪老婆孩子?林老師不對你做要求,是她大度,但你不能總讓她一個人犧牲。」
陸青崖只是沉默。
探親假請了二十天,放到國慶前夕。國慶隊裡好些人要放假,陸青崖得回去值班。
之後的十來天時間,兩人挑了兩個地方玩了一圈,最後剩下三天,陸青崖送林媚回江浦市,順便回家一趟看望陸良疇。
抵達江浦市是在下午,陸青崖把林媚送到了小區對街的路口,就停下腳步。
陸青崖說:「到家了好好休息,這幾天想出來就聯繫我。」
林媚明顯能感覺到,他一回到江浦市心情就低落了許多。猶豫片刻,憋了一路的話,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口,「……叔叔,現在怎麼樣?」
「還行,破產歸破產,他做生意那麼多年,還有些人脈,事情過去以後,朋友幫忙,開了家勞務公司,手下十幾號人,掙得不多,夠他一個人花了。公司的事,他現在也不怎麼管了,租了個院子,養貓。」
林媚一愣,「養,養貓?」
陸青崖很是嫌棄地蹙了蹙眉,「養了十幾隻,主子一樣的伺候,掙的那點錢全花在上面了。隨便了,他高興就好。」
她走近一步,抓著他衣服的下擺,柔聲問:「……我跟你去一去看他,行嗎?」
陸青崖看著他。
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戒指,意思很明顯。
陸青崖:「成,明天上午?」
林媚點點頭,左右看一眼,沒人注意到這邊,便踮起腳,「親一下,親一下我就回去了。」
陸青崖笑了,摟著她的腰,飛快碰了一下。
陸青崖目送林媚拖著箱子進了小區大門,轉身往回走。
沒走出兩步,前面停靠著的一輛黑色本田車後面,躥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陸青崖駐足一看,愣了。
背著書包的林言謹。
……這就有點尷尬了。
林言謹氣鼓鼓地瞪著他。
陸青崖瞧著他,「放學了?」
林言謹:「你跑來幹什麼?」
「我家也在江浦,我回家。」
林言謹:「……你回家就回家,為什麼來我家,還當著我的面親我媽。」
陸青崖瞅著他。
氣勢洶洶歸氣勢洶洶,到底沒那天離開銅湖時那麼牴觸了。
「……我沒看見你啊,看見你了我肯定不親。」
林言謹哼了一聲,微微一揚下巴,「我要跟你談談,明天下午五點,去外國語小學門口等著。」
陸青崖挑了挑眉。
嗬,架子還挺大。
第37章 故城舊人(05)
上午, 林媚和陸青崖會合,一同前往老城區探望陸良疇。
院子在小巷深處, 路被踩得坑坑窪窪, 沿途都是糧油、五金、雜貨的鋪子,有人踩著自行車, 高聲喊著「借過借過」, 從遠處駛來。
陸青崖捉著林媚手臂,將她往身後一護, 往路邊站,等那自行車碾著一個淺水坑駛過去。
她今天出門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 怕弄髒, 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
穿街過戶, 最終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住腳步,陸青崖敲門,便聽見裡面傳來貓叫。
片刻, 門開了。
陸良疇臉上原本帶著笑,在看見來人的一剎, 笑意立時凝住了。
他懷裡還抱著貓,鬆了手轉身,那貓「喵」一身跳下地, 往院子裡齊膝高的花盆裡亂竄,枯葉子窸窸窣窣地抖落下來。
林媚躊躇著望了陸青崖一眼,手被他挽住,帶著往裡走。
陸良疇坐在門口凳子上, 點了支煙叼在嘴裡,仰頭看陸青崖,「還曉得回來?」
林媚打量他。
和記憶中那個意氣風華的民營企業家做對比,陸良疇真是老了,雙鬢斑白不說,整個人散發一種枯寂頹然的氣息。
破產和亡妻之痛,能輕易地摧垮一個人。
陸青崖不說話,拿起立在門邊地笤帚,幫他打掃院子。
陸良疇沉默地抽菸,抬著眼打量著林媚,他覺得有些眼熟,又叫不出來名字,「你是……」
「陸青崖未婚妻,」林媚走近一步,「您見過我的,九年前,您雇我給陸青崖當家教……」
「哦,」陸良疇想起來了,面色和緩了些,「……你倆不是分手了嗎?」
林媚沒接這茬,到他跟前蹲下,問道:「您最近都好嗎?缺不缺什麼?」
「不缺,」陸良疇站起身,「進來吧,喝杯茶。」
林媚往院子裡望了一眼。
陸良疇霎時又繃住臉,「就讓他一個人在這兒掃。」
住了好些年的老房子,有些破敗,但勝在南北都有窗,格局通透,採光好。
林媚在客廳坐下,四下打量。
窗台上睡了一隻貓,橘色的,整個地團在那兒。
陸良疇端了一杯熱水,擱在茶几上,到林媚對面坐下。
外面傳來沙沙的聲音。
一隻貓跳上膝蓋,陸良疇捋了兩下它頭頂的毛,問林媚,「他這幾年怎麼樣?」
林媚想起上回在醫院,陸青崖說他已經有四年多沒回來了,估計陸良疇對他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便說:「他現在是中隊長,武警上尉,立了很多功……」
陸良疇冷哼一聲,「立功有屁用,我看他遲早死外頭。」
林媚心裡有點難受,「……他一直惦記著您。」
「四五年不著家,我看他壓根不記得還有我這麼一個當爹的。」
「他說……過年想回來的,怕您見了他來氣,連帶著也過不好年。」
陸良疇沉默下去。
到底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林媚也不好多摻合,便又問道:「你缺什麼嗎?正好我跟陸青崖有空,等會兒我們去趟超市,幫您補一補。」
「用不著,我不缺什麼。」陸良疇又站起身,往屋內去了。
林媚干坐著有點尷尬,出門往院子裡去找陸青崖。
他已經把落了一地的枯葉掃攏到一塊兒,林媚拿著畚箕走過去幫忙。
陸青崖說:「衣服別弄髒了,站著吧,我來。」
林媚往旁邊讓了讓,垂著眼去看他的動作。
她輕聲說:「叔叔還是關心你的。」
陸青崖沉默著。
他很明白陸良疇的心情,正因為明白,所以不往他跟前湊。囑託還在江浦市的邱博,時不時過來看一眼,知道他沒事就行。
父子兩人都不善於表露內心,很多情緒只能等時間過去,自然地風化。
等掃完了院子,陸青崖又提著水壺,給院子的花糙澆水。貓跟著亂竄,白的黑的,黃的花的,都是土貓。
林媚聽陸青崖說,這都是陸良疇撿回來的流浪貓。
太陽越升越高,林媚在台階上坐下,有隻虎斑貓過來,挨著她的腳,在台階上躺下曬太陽。
林媚彎腰去摸,聽見它不耐煩地叫了兩聲,笑著對陸青崖說:「其實你爸挺會享受的。」
陸青崖輕哼一聲。
滿院子的花木,幽靜森然。
太陽照下來,不覺得灼熱,只是溫暖。
林媚曬得快昏昏欲睡,直到眼前光線被遮去一片。陸青崖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睡著了?」
「快了。」
陸青崖挨著她坐下,看著有兩隻貓在芭蕉葉下互相撲著打架。
「是不是覺得無聊?無聊的話我們就走吧。」
林媚搖頭。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媚回頭,卻見陸良疇已經換了身衣服,把原本身上一件松松垮垮的汗衫,換成了POLO衫。
林媚:「您要出門嗎?」
陸良疇目光往背對他的陸青崖身上掃了一眼,「我出去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