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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4:52:34 作者: 明開夜合
聲音低沉,貼著耳朵,帶著氣流往裡鑽。緊挨她的陸青崖的身體熱烘烘的,帶一點兒汗味。
總覺得……不像是調整。
像是調情。
林媚臉發熱,轉過頭去。
迎著陽光,陸青崖笑得格外不正經,好像早料到她要回頭一樣。
湊近,手掌捏著她下巴,直接就吻。
第28章 夜色小城(05)
林媚往後躲, 說眼鏡兒看著呢,腦袋卻被陸青崖摁著, 又親了一會兒才被放開。
「我注意著, 他沒看這邊,」陸青崖鬆了手, 輕笑一聲, 「……哦,現在看過來了。」
林媚趕緊轉過頭去。
與林言謹目光對上, 然而後者也就只看了她一秒,就繼續喝著飲料看視頻了。
林媚鬆一口氣, 瞪了陸青崖一眼, 「你別鬧了。」
陸青崖笑了一聲, 手掌托著她手臂,繼續幫她調整。
裝填的子彈都打完了,手被震得過了好一會兒都還在發麻。林媚確實不能太理解這件事的樂趣, 不準備再試了。
兩人也找地方坐下休息,離得稍有些距離, 但能隨時注意到言謹的動向。
林媚和他講本科時候軍訓的事。
「早上五點起床,坐兩小時的汽車,到一個什麼訓練基地, 槍都是固定住的,教官已經調整好了,每個人過去往那兒一趴,扣扳機就成, 來回加上排隊,耗費五小時時間,就為了一發子彈……」
陸青崖笑著,把水瓶擰開遞到她手裡。
「不過那時候我們軍訓的教官是真的帥,某個海軍部隊,白色的制服,特別乾淨,一點灰都沒有。班上女生都要瘋了,說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白馬王子。我們排排長走的時候,好多女生都哭了,」斜他一眼,故意說,「你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
陸青崖不接她這茬,只是笑說:「白色好看是好看,難洗。」
林媚笑著,拿眼瞅他,又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說道:「還是覺得稀奇,你以前多嬌貴的少爺,吃飯的時候菜里放了店蔥花末子就不肯動筷子了,現在連衣服都得自己洗。」
陸青崖笑了笑,低頭往口袋裡去摸煙,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一整個白天,他都沒想起來抽菸這件事。
摸出一支,點著了,很慢地抽了兩口,才又說話,「你想我做點別的嗎?」
林媚一愣,「別的什麼?」
「轉業,做點別的。」
「為什麼?」
陸青崖斜過目光看她,到底還是沒說真正的原因,「……陪你的時間少。」
雖說現在僅僅只過了林媚這關,言謹知道真相以後不定會怎麼樣,還有林媚父母那邊……每一環都險象環生。
他習慣把事情想得更遠一些,比如等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以後跟林媚結婚,言謹的戶口關係這些要怎麼處理。不想委屈了林媚和言謹背一些不好聽的名頭,可要給他們名正言順的關係,勢必需要說出真相。
這樁當年乾的糊塗事,會不會影響他的前途,真的說不準。
這事他委婉跟沈銳聊過,問類似的情況一般是怎麼處理的,沈銳說可操作空間很大,但不怎麼樂觀。
沉默的時候,他的手被握住了。
「我覺得你是屬於這個職業的,」林媚語氣很平淡,「言謹有寒暑假,我也沒那麼忙。」
煙裊起來,陸青崖半晌沒再抽一口,反握住她的手,手指合攏,用了一下力,「……不能事事都委屈你。」
那邊言謹喝完了飲料,朝著這邊走過來了,瞧見兩人拉在一塊兒的手,愣了一下。
林媚趕緊一掙,臉上有點熱,「……眼鏡兒,還看看嗎?」
晚上的行程,陸青崖也安排好了。
開車一小時,到銅河市南郊的河邊去露營。
天一分一分暗,抵達的時候,暮色里還有最後一縷暖紅的光,最高處星星露出來了,月亮一道淺白的輪廓。
在服務中心租借了兩頂帳篷,拿到河灘邊上支起來。
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往鵝卵石壘砌的火盆里點篝火,一股乾燥木頭燒出來的味,像是鄉下過年時的氣息。
火燒起來,四下亮堂堂的。
嗶嗶啵啵的聲音里,林言謹被陸青崖領著,興奮地跟著學扎帳篷。
紮好了,言謹在寬敞的帳篷里打個滾,驚叫:「上面是透明的!」
林媚笑說:「晚上躺著就能看星星。」
陸青崖把從服務中心領來的包解開,從裡面翻出花露水遞給他們,「都噴點,晚上蚊子多。」
收拾停當了,三人出去吃東西。
來的人多,怕明火多了出事,這兒的燒烤都是服務中心的工作人員負責的。他們葷的素的的點了一大推,等人端過來的時候,就回到自己的帳篷跟前。
腳下都是鵝卵石,陸青崖停住腳步,彎腰從拾起一枚,側身,一甩手腕,石子從手指飛出去,貼著水面,擦出四朵水花。
林言謹「哇」了一聲。
他從小在城裡長大的,真沒玩過這個,立即纏著陸青崖教他。
兩個人往河岸邊靠近,邊走邊從石頭堆里,挑出那些能打水漂的扁平的石子。
林言謹抓了一大把,照著陸青崖的示範,把石子拋出去。
「噗通」一下,直接沉底了。
陸青崖笑了,繼續指導。
終於有一枚石子成功打出了一個水漂,言謹激動地蹦了起來。
一大一小兩個人,此刻都跟小孩一樣。
林媚抱膝坐在帳篷前的凳子上,微笑看著他們,側臉被篝火照亮,心口被很暖的水流浸過一樣,太柔軟以至於讓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他們點的燒烤就被服務人員送了過來。
地上鋪上野餐布,林媚喚了一聲,夜色中陸青崖搭著林言謹的肩膀回來。兩人直接就要動手,被林媚拿筷子一打,「洗手!」
她拿著水瓶,給兩人澆水洗手。
吃東西的時候,篝火那邊有人跳起了舞。
西南地區少數民族多,看衣服樣式,領舞的是幾個白族的姑娘,邊唱邊跳,歌聲婉轉。聽不懂,但聽不懂也有聽不懂的韻味。
白族的姑娘挨個到帳篷前來邀請大家過去跳舞,太過熱情全然無法拒絕。
林媚他們吃得差不多了,也加入進去。
大家手牽手繞成一個大圈兒,跟著節奏一塊兒亂蹦起來。
特別的熱,尤其還有火,然而吹過來的風卻是涼的。
陸青崖一手牽著林媚,一手牽著言謹。
篝火閃閃爍爍映他們眼裡,他從未有一刻體會到什麼叫做「百感交集」。
他們其實都是寫好了遺書的,入隊的時候就寫了,交上去統一保管,一年能更改一次。
入隊多年,他一次也沒改過,孑然一身,沒有太多可以囑託的。
然而……下一回修改,他得往裡面填多少內容,才能兜得住此時此刻的心情?
都跳累了,三人到服務中心洗過澡,再回到河邊。
送了冰水過來,但林言謹到底是小孩,興奮勁過去,很快就困,沒喝兩口呵欠連天,下一秒就趴在林媚腿上睡著了。
遠處山的輪廓清晰可見,篝火還在燒著,跳舞的人群漸漸地散了。
他們就坐在河岸邊的石頭堆上,能瞧見映在清澈水中的月亮,小小的一瓣,指甲掐出來的一樣。
陸青崖撿了塊石子,隨手投進去,咕咚一聲,那月亮碎了,月光一圈一圈地漾開。
轉頭看林媚,她也正看著他。
什麼也沒說,低頭碰在她嘴唇上。
他們想的是一樣的。
夜一分比一分安靜,林媚頭靠在陸青崖的肩膀上,手臂摟著呼呼大睡的言謹,講他小時候的事。
很多,瑣碎的細節。
去幼兒園第一天,分別的時候不吵不鬧,卻在她走以後大哭了一場----這是後來幼兒園的老師告訴她的。
不高興的時候就擺弄樂高,誰也不理,哄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陪他一塊兒拼樂高,等他心裡舒坦了,主動過來抱她一下,那就代表他已經原諒她了。
外婆過生日的時候,偷偷拿模具做了各種小動物形狀的巧克力,但不說是自己做的,非說是買來的----巧克力外婆好久都沒捨得吃,偷偷冰在冰箱裡,時不時拿出來瞧一瞧……
說到後來,跳舞的人都散了,火也燃得差不多了,有人正在澆水撲火。
陸青崖把言謹抱起來,放進左邊的那頂帳篷里,拿毛毯給他掖好,又用電蚊拍仔仔細細地掃過一遍。
鑽出帳篷,拉上門。
林媚站在門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