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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4:52:34 作者: 明開夜合
    林媚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婷婷的英文發音,比那時候陸青崖的脾氣還爛。

    準備工作做好,陸青崖看她,「你先唱吧,我先彈了,怕你不知道從哪裡開始進人聲。」

    陸青崖說的是實話,林媚笑了笑,抬頭一看,無數道目光正期待地盯著她,當下就有些緊張了,唱第一句的時候,嗓子整個都是劈的。

    好在吉他伴奏及時跟進,陸青崖和她交換一個眼神,點一點頭,像是鼓勵。林媚多少放鬆了一些,開始踩上伴奏的拍子,「……Now I don’t know what to be without you around……」

    這是首九年前的老歌了,有會唱的人,也都跟著哼上兩句。

    林媚轉頭,目光看著陸青崖:「……You’re the only thing I know like the back of my hand, and I can’t breathe without you, but I have to……」

    從決定回頭開始,兩人常常各自想過的問題就是「如果當時」。

    如果這一回碰上沒能複合,於他們而言可能就是真的散了,餘生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的那種散了。

    心裡藏了情緒,能反應在唱出來的歌里。

    大家一看兩人都垂著眉,一個彈,一個唱,唱的還是「沒有你我無法呼吸」這樣的詞。

    多少有點觸動。

    「二婚」就「二婚」吧,世界上能有多少相愛的人,走散以後還能回到彼此身邊呢?

    不只需要緣分,還需要兜兜轉轉之後,歷久卻彌堅的決心。

    林媚好歹是把這首歌唱完了,合掌鞠躬,說自己唱得不好,大家擔待。

    陸青崖提著吉他,目光一圈掃過去,「批准了的沈指導員,怎麼樣,能放行了吧?」

    大家鬧已鬧過,也就點到為止了,畢竟是中隊長帶過來的人,太過分了怕人臉皮薄,鼓著掌連聲說「嫂子唱得好」「嫂子英語溜」……

    陸青崖便要領著人上去,環視一周,大的在身邊呢,小的卻不見了。

    關逸陽蹲在地上,捏著一個石子兒在水泥地上畫南海局勢圖,邊畫邊跟蹲在對面的林言謹解釋「沙」、「礁」、「島」這三者的區別……

    剛講到起勁處,一道影子投了下來。

    關逸陽一個咯噔,扔了石子,屁股著火似的彈了起來,「那啥,眼鏡兒,你先跟咱們陸隊去參觀參觀,我想起來我衣服還沒洗呢,先走了!」

    陸青崖笑了一聲,伸手摸林言謹腦袋,把他往回帶。

    等參觀過了宿舍,又去了榮譽室。

    一面牆上全是獎章,個人的集體的,粗略掃了一眼,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言謹扒著細看,在裡面找到好幾個署名是「陸青崖」的,便問:「陸隊長,這是不是就是你啊。」

    陸青崖笑著答了聲是。

    言謹再看他時,眼神都更亮了。

    陸青崖說:「眼鏡兒,下回再想聊什麼南海局勢,中印邊境衝突,找我就行……你關排長還是我領著入門的。」

    這話太酸了,林媚簡直沒耳聽。

    之後就去言謹心嚮往之的靶場。

    他們部隊裡的這一個是小型的,基本訓練夠用,碰上集訓或者什麼特殊訓練,得去省里的某射擊基地,那裡是保密單位,自然是不能帶人過去的。

    然而即便是小型的也夠言謹瘋了,撒開腿跑了一圈,摸一摸豎在遠處的靶子,還摸著地想找一找有沒有掉落的空彈殼,也不怕身上一套上千的衣服弄髒,哪裡還有一點平常斯文紳士的樣子。

    到底是小男孩兒,玩樂和對軍裝的嚮往都是天性。

    陸青崖就蹲在跟他講解,他們平常是怎麼做射擊訓練的。其實他們普通武警戰士,一個月也就只有兩三次實彈射擊的機會,一次五發子彈,其餘時間都是吊磚頭端槍練瞄準。

    「你關叔叔是隊裡的狙擊手,他一年能打上萬發子彈。」

    雖然對林言謹跟關逸陽的關係,比跟他親近這點,陸青崖有些吃味,但對於自己手下的戰士,他從來不吝誇獎。

    「不要覺得聽著風光,都是一天一天練出來,集訓的時候一天要打三四百發子彈,槍端久了手都磨出血泡。而且這三百發子彈不是瞎打的,得計成績,分數不夠回頭還得加練。射擊需要全神貫注,一天下來,不比你做數學累。」

    言謹:「我做數學題不累。」

    陸青崖笑說:「你媽媽做數學題累。」

    不遠處的林媚:「你們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林言謹:「沒呢,我們在誇你!」

    林媚:「……」

    營地里無非就那些地方,能參觀的地方都參觀過了,陸青崖領著兩人離開。

    這回,林言謹一定要坐在副駕駛,好方便跟陸青崖討論「南海局勢」。

    出發之前,陸青崖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樣東西,丟給林言謹,「喏。」

    言謹接過一看,眼睛都亮了。

    陸青崖發動車子,跟他解釋:「我入伍第一次射擊時的空彈殼,以後就託付給你了,林言謹同志。」

    林媚探頭看了一眼,「……一直留著?」

    陸青崖語氣很平,「丟在抽屜里就沒扔,前兩天突然看到了。」

    林媚是了解陸青崖的,說得這麼輕飄飄,但如果不是具有紀念意義,他當時不至於還特別撿回來。

    便囑咐道:「眼鏡兒,好好保管吧。」

    言謹點了點頭,「回頭穿個繩子」

    中午在外面吃過飯,下午陸青崖帶著兩人去市裡的一家射擊俱樂部。

    俱樂部在郊外,占地面積大,靶場都在野外,還有真人CS的布景。隊裡放假無聊的時候,也會過來玩一玩。

    言謹人小,陸青崖只帶著他試後坐力小的92式5.8MM槍。

    言謹一點不含糊,陸青崖也不含糊,照著他們平常訓練的標準,從頭到腳地糾正,腳張多開,手舉多高,手指怎麼擺,怎麼瞄準,一樣一樣的來。

    「準備好了嗎,林言謹同志。」

    林言謹小小一張臉繃得十分嚴肅,「準備好了!」

    「一、二、三。」陸青崖手往下一壓。

    「……」

    言謹力氣小,扳機沒扣下去。

    陸青崖哈哈大笑。

    言謹懊惱,緊緊地咬住嘴唇,閉眼。

    「砰!」

    這一下,子彈總算射出去,他也差點被後坐力震得手槍脫了手。

    急忙期待地問道:「幾環?」

    「還幾環……」陸青崖笑得不行,「脫靶了。」

    言謹下巴微微一揚,把手槍遞給他,「你來。」

    小子似乎是不服。

    靶位的高度,是工作人員特意根據林言謹的身高調整過的。陸青崖接過手槍,不讓人再麻煩,就蹲下身。

    瞄準,許久未動。

    片刻, 「砰砰砰」接連五聲。

    林言謹跑近兩步,一看,5發都正中靶心。

    他抿著唇,垂著頭站立片刻,又從陸青崖手裡拿回槍,「砰砰砰」一氣兒打出去。

    陸青崖算著,還剩下一發。

    把言謹手臂一抓,托住他的手,手指摁住他摁在扳機上的小小手指,瞄準,扣下。

    十環。

    言謹轉頭看他,眼睛都快紅了,「以後我也能做到!」

    陸青崖笑了,傾身摸他腦袋,「你才八歲不到,著急什麼呢,你當然能做得到,以後世界都會是你的。」

    言謹多少有點兒受挫,但小孩兒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被俱樂部里的槍枝博物館吸引,拉著讓陸青崖給他講解。

    「……這個你應該熟悉,電影裡常出現AK47,AK是俄文自動步槍的縮寫,所以軍迷一般把AK讀成『阿卡』……」

    「克拉格-約根森步槍,這槍比較特殊,彈匣是從側面裝填的,1930年挪威發明的,現在斯堪地那維亞和美國還用它做狩獵的獵槍……」

    言謹聽得心滿意足,玩了一會兒有點累了,就買了飲料,坐在大廳里看科普視頻。

    陸青崖捉住林媚的手,「你也試試?」

    俱樂部里有十種槍形,陸青崖讓她隨便挑。

    最後,林媚指了指其中一種槍身棕色,瞧著特別復古的步槍。

    「莫辛-甘納,槍聲比較清脆,我們中國人叫它『水連珠』。」

    外面的空地上墊了墊子,槍架在墊了沙袋的架子上。

    林媚趴下,陸青崖跪在地上,俯身幫她糾正姿勢。

    褲子就擦在她腰間,手掌繞過去按在腹部,略微用力,「稍微起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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