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乾州鎮作為西凌的第二大御礦，如今已經跟採石鎮一般，名聲在外了。

    為了能夠撿朝廷的漏，第一時間淘到好翡翠，不少翡翠商人每年都會趕赴乾州鎮，乾州鎮附近的村鎮，更是匯集了不少頂尖翡翠雕刻方面的手藝人，

    尤其是花雕村。

    花雕村並不是西凌的村鎮，而是隸屬南元，緊鄰西凌，這座村鎮最開始，是以雕刻翡翠珠花打出了聲名，故而被改為了花雕村。

    這裡雖然是一個村鎮，繁華程度卻是跟城鎮不相上下，赫赫有名的翡翠大師邱靖凡，當年便是從花雕村走出去的。

    最近正趕上上供，花雕村自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此刻，花雕村一處地方卻是頗為僻靜，這裡是一片麥田，深處綠柳掩映，又有似錦繁花，乍一看已無路前行，但繞過幾顆柳樹就會發現，這裡有一條僅能容一輛馬車通過的小路。

    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一輛簡潔的馬車踏上了這條小路，繞過綠樹成蔭，奼紫嫣紅，馬車停在了一處簡樸的院落之前。

    很快，車門被打開，一個女子被丫鬟扶著走了出來。

    那女子相貌秀美，自帶一股英氣，她下了馬車之後，四處打量了一眼，便面色複雜的叩響了院門。

    很快，院門打開。

    出現門口的男子挺拔如雪峰玉樹，著一身深棕色的粗布長衫，頭上包著方巾，面若美玉，貌若刀裁，哪怕穿著粗布麻衣，哪怕面上還帶了幾分疲色，也沒有折損半分風姿。

    男子看到門外的女子，宛若雪峰般寒峭的眼底，登時染上了幾分喜意，「月英，你怎麼來了？」

    沒錯，這名女子正是先前離京多時的威遠侯嫡女，裴月英。

    「大哥，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裴月英看到男子，不禁紅了眼眶，聲音哽咽。

    能讓裴月英叫做大哥的，自然是裴雪燼了。

    裴雪燼伸手拍了拍裴月英的肩膀，露出了一抹清冽的微笑，「我很好，快進來。」

    裴月英依言入內，就見院子裡十分簡樸，除了石桌石凳，還有幾顆果樹，再無其他，裴雪燼的房間也沒好上多少，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雕刻室。

    整個房間裡擺滿了石料，翡翠，還有博古架。

    那些博古架已經被翡翠填滿了大半，翡翠雕刻出來的全都是同一個人——穆顏姝！

    想到自家哥哥躲在這樣一個地方，不眠不休的雕刻這些翡翠，卻無人欣賞，裴月英只覺心中酸澀，顫聲質問道，「這就叫過的很好嗎？」

    裴雪燼笑了笑，寒峭的聲線中帶著一種往日不曾有過的從容平和，「終日與翡翠為伴，怎能不好？對了，爹娘身體如何？」

    聽自家大哥提起爹娘，裴月英不由被打斷了思緒，「爹娘很好，只是，他們很想你。」

    裴雪燼點了點頭，「我在附近的雲山城，購置了幾處宅子，雲山城風景優美，過些日子，若是爹娘有意，我可以派人將他們接過來，小住一番。」

    「爹娘自然是願意的，只不過……」

    裴月英眼含期待道，「他們更想你回家看看，大哥，如今戰王殿下並不在西凌，就連乾帝都離京了，若是你回去，想來是沒人知道的。」

    裴雪燼聞言，面色肅然的搖了搖頭，「當日，我既然答應了不會再踏入西凌一步，就要言而有信，我曾經讓她失望過一次，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

    這個她指的誰，自是不言而喻，

    裴月英知道自家大哥必然下定了決心，勸也沒用，只能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道，「我幾天前收到了懷安發過來的帖子，她……生了寶寶，邀我過去喝滿月酒。」

    裴雪燼聞言，面上的笑容不自覺溫柔了幾分，「這是好事兒，那你就別在我這兒浪費太多的時間，省的耽誤了吉時。」

    裴月英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道，「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一直都在留意懷安，對不對？」

    裴雪燼不置可否，笑容坦然，「神醫谷最近的事，被傳的轟轟烈烈，我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吧。」

    的確，神醫谷最近的事，響徹四國。

    可穆顏姝有孕生子，可不是尋常人能知道的，端看裴雪燼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答案便已經呼之欲出了。

    裴月英終究不是過去那個沒腦子的侯府小姐，眼見自家大哥找了藉口，她也沒有拆穿，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四周博古架上的翡翠雕刻，意有所指道，「大哥，你可有什麼東西，要讓我帶嗎？」

    裴雪燼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好帶的，就算你帶過去，她也不會收的，大哥已經連累你一次，不想再連累你第二次了。」

    「沒有！你沒有連累我，是我，是我連累了大哥！」裴月英眼眶微紅，脫口而出。

    面對裴雪燼，她總覺得愧疚，總覺得若不是因為自己蠢鈍，母親固執，或許，懷安跟自家大哥不會擦肩而過，大哥也不會鋌而走險，做下那樣的錯事了。

    裴月英忍了足足一年，今日再見，終是忍不住了，「大哥，一年前的事，你後悔嗎？」

    裴雪燼頓了頓，唇角慢慢綻開，宛若盛放在山巔上的雪蓮花，坦然而又滿足，「不後悔，我盡力了，那一次，我用盡了全力，所以不後悔，也沒有遺憾，如今，我能偶爾聽聽她的消息就夠了，你是她的朋友，你也可以說給我聽，不是嗎？」

    裴月英眼眶一酸，幾乎湧出淚來，「可這樣一輩子，太苦了，實在是……太辛苦了！」

    裴雪燼搖了搖頭，似感似嘆道，「不苦，能遇到她，跟她相處那麼些時日，已經足夠我回味一生了。」

    裴月英感覺的出來，裴雪燼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不再遺憾，不再執著，也不再後悔。

    或許，就像他說的，短暫的相處，已經夠他回味一生。

    愛一個人的方法很多，而他，將想念當成了愛她的方式。

    直到這一刻，裴月英才意識到，自家大哥變了，似乎變得比原來更愛笑，更平和。

    就像他說的，他過得很好。

    或許……這樣就夠了。

    －－－－－－題外話－－－－－－

    因為下一章兩顆包子就長大了，考慮到時間跨度，歡歡把裴雪燼這章單獨的番外放在了前面，跟親們解釋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