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8章 愛而不能愛

    洛小夕趕到急診室，只見馮璐璐獨自站在窗戶邊出神，瘦弱的身影，黯然的神色猶如一隻受到極大驚嚇的小鹿，令人看了心疼。

    洛小夕走上前，伸臂攬住馮璐璐，柔聲安慰：「沒事的，璐璐，高寒不會有事的。」

    馮璐璐看到洛小夕，強忍多時的眼淚終於簌簌然落下，「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的錯，璐璐，高寒也不會怪你的。」

    馮璐璐搖頭，她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急診室的門打開，負責給高寒檢查的醫生走出來。

    洛小夕立即迎上前：「醫生，高寒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後腦勺縫了五針，其他沒什麼問題，病人的體力消耗太大，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洛小夕鬆了一口氣，欣喜的回頭：「璐璐，醫生說高寒沒事……璐璐？」

    馮璐璐已經不見了身影。

    馮璐璐已經走出了醫院大樓，醫生的話她聽到了，高寒沒事，她也放心了。但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高寒。

    白唐和兩個同事正匆匆往裡趕，「馮璐璐？」在這裡見到馮璐璐，白唐有點奇怪。

    高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馮璐璐就打算離開，是不是有點那啥……沒良心……

    馮璐璐停下腳步看著高寒，被淚水濕潤的雙眼欲言又止。

    「你們先去看看高寒，我馬上就來。」白唐讓同事先走，自己和馮璐璐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他看出馮璐璐有話想說，他也正好有滿肚子的疑惑！

    「剛才醫生說，高寒沒事了。」馮璐璐告訴白唐。

    白唐微愣著「哦」了一聲，問道：「那你現在是不是準備回去給他煲湯做飯？」

    馮璐璐猶豫的看了看他：「白唐，高寒……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這白唐忍不住就要打抱不平了：「馮璐璐你究竟怎麼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那個每天變著花樣給高寒送午餐、想著辦法對高寒好的馮璐璐哪裡去了？」

    馮璐璐有點疑惑，她什麼時候變著花樣給高寒送午餐……轉念想想，也許是白唐情緒激動隨口一說而已。

    白唐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圓回來：「總之我的意思就是，你現在對高寒怎麼變這樣了！」

    馮璐璐垂眸：「白唐，我和高寒分手了。」

    白唐一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確定自己清醒的沒錯。

    雖然之前聽高寒提起過，但他以為那就是小兩口鬧彆扭，今天聽馮璐璐親口說出來，感覺完全不一樣。

    高寒和馮璐璐竟然都能分手，他以後還要不要相信愛情了？

    「能告訴我原因嗎？」白唐問。

    馮璐璐該怎麼說，說她想起來了，高寒害了她的父母，又將她推下山崖……

    白唐一定也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他也不會這樣問。

    「感情淡了，不需要什麼理由。」她說。

    但白唐的腦子轉得飛快，很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順出一條線。

    婚禮那天，馮璐璐曾經暈過去，醒來之後她就搬出了高寒的家。

    馮璐璐在昏迷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

    「白唐，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能跟我說實話嗎？」馮璐璐問。

    白唐回過神來，疑惑的看著她。

    「上次我被顧淼欺負，還有這次，為什麼高寒都能及時出現，」她稍稍遲疑，「高寒……一直跟著我？」

    白唐聽著這話，感覺

    怎麼這麼生氣。

    「馮璐璐，高寒關心你有錯嗎？」白唐反問：「你上次好心不追究顧淼他們的責任，高寒一直放心不下，他將自己攢下來的年假用來保護你，有什麼不對嗎？」

    馮璐璐低下頭，強忍住淚水。

    她沒有說他不對，相反，她覺得自己連累了他。

    「白唐，你讓高寒別再這樣了，我……我不需要。」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滾落。

    白唐實在看不下去了，明明她也很痛苦，但為什麼要這樣呢？

    「馮璐璐，我不知道你和高寒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等了你十五年，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應該跟他好好溝通才對啊。」白唐教導處主任上身，教訓犯錯的小朋友責無旁貸，「你想一想，一個男人能等你十五年，難道還不值得你信任嗎？」

    馮璐璐沉默著流淚。

    「你別哭了，也不能走，我帶你去找他。」白唐抓起馮璐璐的胳膊，態度異常堅決。

    病房裡，洛小夕正帶著一臉自責，站在病床邊和高寒說話。

    「都怪我把璐璐拉進來，本來這些事都可以不發生的。」洛小夕琢磨著，「要不我去找璐璐談一談，給她安排一個別的工作好了。」

    蘇亦承、陸薄言或者其他誰的公司，一定能有讓馮璐璐喜歡的工作。

    高寒平靜的搖頭：「馮璐喜歡這個工作。只要她喜歡，我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

    「對高警官來說，這點傷的確不值一提了。」白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高寒和洛小夕循聲轉頭。

    洛小夕眼中浮現一絲疑惑：「璐璐，你剛才去哪兒了？」

    高寒也捕捉到跟隨在白唐旁邊的身影，不由眼波輕顫。

    馮璐璐臉上現出一抹尷尬。

    「剛才我拉著她詢問高寒的情況，」白唐好心替她將尷尬化解了，「高寒，馮璐璐有話想跟你說。」

    洛小夕會意，轉身往外走，路過馮璐璐身邊時，她握了一下馮璐璐的手，小聲說道：「高寒現在受傷了，別再刺激他。」

    馮璐璐心中一個咯噔，才明白原來在所有人眼裡，她都在無理取鬧。

    洛小夕和白唐離開了病房。

    高寒伸手去床頭櫃拿杯子，後腦勺的傷讓他的手臂活動不是那麼方便，夠了兩次都沒夠著。

    馮璐璐立即上前幫忙，縴手剛碰到杯子，高寒的手恰好也夠過來了，正好將她的小手握住。

    熟悉的溫度頓時傳到她的內心深處，她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我……想給你倒杯水。」高寒的嗓音里閃過一絲慌亂。

    馮璐璐將手從他的大掌里抽出來，打開暖瓶往杯子裡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高寒也不接杯子，就著她的手，低頭便往杯子裡喝水。

    馮璐璐一愣，趕緊將杯子挪開了：「燙！」

    高寒深深的凝視著她，仿佛在說，只要是你給的，不管是什麼，我都接受。

    馮璐璐本來有點惱他，觸碰到他這樣的眼神，心頭終究軟了下來。

    「馮璐，你有話跟我說？」高寒問。

    馮璐璐「嗯」了一聲，慢慢將杯子放下，心裡卻在猶豫，她要說出來嗎，說出她想起來的一切？

    也許白唐說的對，即便是分手，她也要把理由說破。

    就算是……是對自己這段感情的一個交代……

    「高寒，這兩天你一直跟著我？」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

    設，問出來的，卻還是其他問題。

    「……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高寒堅毅的面容上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嗯，善意的謊言有時候也是必需的。

    「去我家裡的那個鐘點工，也是你雇的？」

    「高寒，你是覺得我沒法照顧好自己嗎？」馮璐璐接連發問。

    高寒有點招架不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高寒，你是對的，我的確照顧不好自己，這兩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八百回了。」馮璐璐說著，情不自禁掉淚。

    她的情緒轉得太快，高寒有點手足無措，可看她垂眸掉淚的模樣，他的心口也跟著泛起一陣疼痛。

    他順從自己的內心，抓住她的胳膊一拉，將她緊摟入自己懷中。

    熟悉的溫暖將馮璐璐完全的包裹，她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像冰山融化，淚水也越來越多。

    「別哭了，有我在，沒事的。」高寒像往常那樣柔聲安慰，溫暖的親吻落在她的額頭。

    馮璐璐像乖順的小兔子窩在他懷中，她明白自己不能貪戀這樣的溫柔，但她又是這樣捨不得放開。

    「可是你受傷了……」她哽咽著說道，「我害你受傷……」

    「馮璐，給你看個東西。」他忽然拉下左邊褲頭……

    馮璐璐一愣，不由自主將目光轉開。

    「高寒，你幹嘛……」她的俏臉不由自主紅透。

    「你看看這個，就不會認為你害我受傷了。」

    她好奇的轉頭，發現他只是將褲頭拉到了小腹處，一道大約十厘米的傷疤貼著他左邊小腹。

    馮璐璐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俏臉更加紅透，以前他們那啥的時候，她怎麼就沒發現……

    高寒看著她吃驚的表情，眼眸里划過一抹悲傷，他的小鹿都忘了。

    這道傷疤痕，是馮璐璐當初第一次看到的，也是因為那一次不小心看到了高寒的小老弟，他們就緊緊的聯繫在一起了。

    然而，這一切，馮璐璐都忘了。

    其實，馮璐璐是一個可憐人，她現在大腦里的記憶都是片段式的，記憶都是零零散散的。陳富商為她植入的，陳浩東為她植入的。

    正如李凱維所講，馮璐璐內心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

    她對高寒，是愛而不能愛。

    愛與殺父之仇糾結在一起，馮璐璐選擇了遠離高寒，而不是報仇。因為在她內心的最深處還留有一處對高寒深沉的愛。

    「這是在邊境追捕罪犯的時候留下的，」高寒說道：「類似的傷疤我身上還有很多，今天受的傷和這些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原來他是在寬慰她的內疚和自責。

    馮璐璐咬唇：「其他的傷疤……在哪裡？」

    高寒一愣：「你想看？」

    馮璐璐點頭。

    高寒的臉頰浮現一抹紅色，「馮璐，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就是一些傷疤而已……」

    馮璐璐緊抿唇瓣，十分堅持。

    高寒妥協了，脫下上衣，轉過身來。

    馮璐璐被自己看到的驚呆了，只見他背上一道一道、深深淺淺的全都是疤痕。

    她竟然從未發現過。

    原來她一直都沉浸在高寒給的寵愛當中，卻對高寒一無所知。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撫上這些疤痕，每一道疤痕都記錄了一次生死攸關，這些都是他的英勇和榮耀。

    這樣的人，真的害了她的父母，將她推下了山崖嗎？